野雞看山／唐勝一

唐勝一

火辣辣的太陽天，去哪兒遊玩既賞風景又能避暑呢？我脫口而出:“去南嶽唄。”我自鳴得意地看了看家族各人的臉色，猜定是沒人反對了。南嶽是出了名的旅遊勝地，景點數不勝數，風景百看不厭，每日裏遊客絡繹不絕。更有“壽山南嶽”之稱，避暑也就最佳，特別南嶽後山則成了遠近遊客的火熱打卡地。

堂兄扔掉煙蒂，抬起頭來慢條斯理地說:“南嶽我們年年去，這次就換個地方唄。要不，舍遠就近，在我們縣內遊玩如何？”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去王船山的湘西草堂，去夏明翰的夏家大院，去織女湖、城坪沖水庫玩水，去大雲山、岣嶁峰爬山，去西渡的青花灣，去溪江的九峰仙山？

聽到九峰，大家都有一種莫名的激動。“對頭，九峰山是我們遊玩避暑的最好去處。”大哥捋捋花白的鬍鬚，繼續說，“我是七十年代去過一次，那時駐有部隊，軍事重地不讓進，我只看個大概，沒細細欣賞過，留有遺憾，希望這次去彌補。”

我很贊同，說:“好啊，九峰山確實值得一遊。我不僅去過多次，而且全縣旅遊資源普查的有關九峰山景區資料還是我們四人組一起執筆整理的呢。我可以當嚮導。”

我們驅車前往，行至九峰半山腰時，我就打開車窗，關閉空調，任習習山風鑽進車裏，柔柔地吻上臉頰。一車人心情清爽，愉悅地舒展開眉頭，嘴角流露出滿意的笑顏。儘管烈日當空，但九峰山上真是沒有一絲熱氣，涼爽爽的讓人心曠神怡。

大哥提議：“停車。我們步行爬山。遊山不爬山，那叫麼子事嘛。”山道蔭涼，灼熱的太陽光芒被茂密的樹枝遮攔，即便透過縫隙投在地上斑斑點點的光亮，也柔柔的失去陽剛的力量。三伏天不熱就舒暢，我們有說有笑慢慢爬，突然前方驚現一群野雞。堂兄忙著給大家打手勢，意思是要大家別吱聲，動作放輕些，莫驚擾到野雞，儘量不嚇著它們，好供我們一飽眼福。

然而，擔心是多餘的，或許野雞還先發現我們呢，它們並不在意。在兩三只大野雞的帶領下，一眾小雞仔也都齊刷刷地調轉頭來面向我們，“咯咯咯” 地叫著的同時，還歡愉地振動翅膀，似乎在跟我們友善地打著招呼，歡迎我們的到來。外孫女跟我說：“外公，野雞不怕人呢。”“那你就跟它們玩吧。”外孫女當果掏出威化餅乾，捏碎撒在腳跟前。野雞們見著，沒有絲毫的害怕趕上來啄食，跟農戶養的家雞一個樣。外孫女跟野雞相處得意欲未盡時，野雞們則沿著狹窄的山道有序離去，左擺右晃的，煞是好看。外孫女好奇地問我：“野雞在覓食嗎？”我回答說：“不。覓食會在林子裏，來這山道上啊，野雞是巡山呢。它們可能知道，這山就是它們的家園，守護好大山，就是它們的責任擔當。”外孫女拍打著雙手高興著說：“哇，野雞好聰明喲！”

我不禁感歎：“這都是禁獵禁得好啊，保護野生動物才落到了實處。”早些年，人類獵殺野生動物行為猖獗，什麼獵槍、鐵銃、誘捕器械或陷阱，以及麻醉毒藥等等，是手段使盡，大有將野生動物趕盡殺絕之勢，就連偏僻的山寨都很難覓見野生動物之影蹤。縱使有幸逃脫的少數野生動物，也會吃一塹長一智，而遇有風吹草動，早已深藏不露，哪敢跟人打照面？

我告訴大家：“別急，今天來到這裏，保准還能看到別的野生動物的。”對這個，我是心中有數的，在整理九峰山旅遊資源時，我曾寫過這樣的文字：“茂密叢林中，時有百鳥爭鳴，偶有動物嬉戲打鬥。據說九峰山上生存著雲豹、穿山甲、野豬、麂子等20種獸類，生存著野雞、竹雞、白鷺、畫眉、啄木鳥、老鷹、貓頭鷹、百靈鳥、喜鵲等23種禽類，還生存著蛇類等爬行動物。”果真，各色鳥禽看花了眼，於一處小泥潭，看到潭水渾濁得全是泥巴水，像是豬、牛在潭裏剛剛翻滾過，細細察看，發現幾根豬毛，沿著半濕不幹的腳印步去，還發現一堆新鮮的豬糞。大哥說：“這是野豬，這是野豬，我們不能跟過去了。野豬兇猛，是很危險的。”野豬沒見到，野麻兔、白兔可多了，成群結隊，蹦蹦跳跳。我們上前幾步，野兔也蹦跳過去幾步；我們停下，它也聳立腦袋睜圓雙眼直視我們，讓我感覺出這不是我們逗它玩，而是它歡愉地在戲弄我們……

九峰山是一座資源寶庫，有屬於國家一級保護的樹種水杉，有屬於國家二級保護樹種銀杏、金錢松等，有屬於國家三級保護的樹種凹葉厚樸等5種。山裏楠竹居多，號稱十裏竹廊，清香撲鼻，綠波送爽。漫山遍野的奇花異草，色彩斑斕，爭芬鬥豔，好似美景如畫，花開花落季季有，蓬勃生機日日新。由於山地土壤有機質含量豐富，腐殖質層厚，土層深度達60釐米以上，土壤表層疏鬆、濕潤、肥沃，適宜百草藥材生長，故山間藥材資源豐富，多達156種，為藥農尋寶之地。

我們發現一位藥農在挖藥。“老師傅，有藥挖沒？”藥農停下鋤頭，回言道：“有是有，可難挖哩。”我的堂兄接上茬：“師傅你挖麼子藥嘍，你看背後的一對大麻兔，隨便用鋤頭甩出去砸到一只，帶下山去賣掉，也比你挖藥划算啦。”藥農說：“你這位老師傅，怎麼可以叫我去違法呢？獵殺野生動物違法，這是人人皆知的呀。”

再後碰到一條毒蛇，堂兄眼明手快，俯身一把抓了起來。大哥見著，沉下臉呵斥：“快快放掉，這還能抓嗎？你原來抓蛇賣都罰過幾次款了，咋就不吸取教訓呢？難道硬要被抓去關幾天好些啊？”堂兄紅著臉，低聲道：“我抓起試試手藝都不行麼？我現在就把它放掉。”

沒料想，我們下山再次遇上了一群野雞。大哥說我：“老一講對了呢，這野雞真是在巡山哪。”

乘車離去來到山腳下，我停住車，叫大家下車回頭往主峰望去看風景。我說：“看到了吧，正托峰上，那不就是九峰美女端坐在三面環山的鼓鑼坪那張大圍椅上，左手摘飛神山5株松的松針為梳，右手拿九峰水庫為鏡，正在梳妝呢。”經我這麼一提醒，大家看得很是相像，紛紛稱讚九峰仙女悠然梳理秀發，其姿態迷人，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