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日／李榮枝

李榮枝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生日。由於一年一度，本無什麼可圈可點的。從小到大，我對生日的印象都是父母給我慶祝，蒸了兩個雞蛋，就算過生日了。在印象中，我好像只吃過一次生日蛋糕。我沒有責怪之意，都說一年一度，很快就要來一次，搞得太隆重，未免勞民傷財。象徵性地搞一下儀式，符合我一向低調的作風。

大概從前幾年開始，父母再也沒有給我慶祝生日。這也很正常，畢竟我年紀大了，已經到了孝敬父母的時候，也就是說，我該給他們慶祝生日。即使我要慶祝生日，也是女友或老婆給我慶祝了。我心裏是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有點失落。這大概是最後掙脫父母的一點掙扎吧！

父母不給我慶祝生日，弟弟也成家，我又是單身，慶祝生日的事情只能由自己解決了。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自己一個人，自己給自己慶祝，似乎沒有必要，甚至有點無聊。生日沒有慶祝出個快樂，反而來了一個寂寞，多麼尷尬啊！但是，我在內心深處有這個念頭：生活需要儀式感，即便這種儀式感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也許，這也是彌補我內心失落的一個途徑吧！

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做吧！一個人的生日註定搞不了什麼玩意，吹蠟燭、切蛋糕都免了，到外面吃飯，轉變了膳食口味，還是可以的。於是，我開始考慮去哪家店。前些年，我過生日，都會去老鄉開的速食店。這家店主營速食，食物量大，乾淨衛生，美味可口，贏得顧客的青睞。老闆之前是做宣傳出身，後來離職出來闖江湖。由於在宣傳戰線工作，有一定的人脈，不少媒體幫他做宣傳。宣傳工作做了不少，店鋪也搞了不少促銷活動，但生意未見得十分興隆，午飯時間經常出現只有幾個人吃飯的場面。見狀，我就意識到這家店應該撐不了多久。果然，這家店去年倒閉，聽說老闆在自己的物業開了一家高檔餐廳。

既然老鄉的店倒了，那就去其他店吧！單位附近吃飯的地方不少，美味的自然也不少。一個人，肯定是吃不了大餐的，也沒有必要吃大餐，吃個簡餐也就算了，哪怕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是那種認准了一家口味，不會輕易轉換口味的人，考慮再三，我決定前往之前光顧過幾次的本地老店。這家店面積較大，用餐環境不錯，但到了飯點，就是門可羅雀。這些年，我都不知道他們如何運營下來的。吸引我的是一個本地小吃，它叫鹹丸。在家裏，鹹丸只在除夕當天吃，平時不會吃。我特別喜歡吃，想在平時就吃到。通過網上搜索，我找到了這家店。20元一大碗，湯底由蝦米、臘鴨、豬肉、雞肉、肉丸、魷魚須、香菇等材料熬制，十分鮮美，咬一口軟軟的鹹丸，再喝上一口湯，何其快哉！

也許，有人說我可以約上三五個朋友一起吃，這樣不用吃了個寂寞。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我能約誰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幾個普通朋友。以前，我有幾個聊得來的朋友，但也就是幾年功夫，這些朋友慢慢離我而去。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失落過，想過重新聯繫這些朋友。但是，我終於沒有，而且變得佛系：不聯繫就不聯繫，反正一個人照樣過日子。於是，我經常一個人出去吃飯，一個人散步，一個人旅行。我有個同學說，造成這樣的局面，與我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的確，我不是沒有這樣的意識。像以前朋友主動邀約，我一次說沒有時間，二次說身體不舒服，三次說沒有興趣，朋友自然知道個中玄機，也識趣地離開了。我就是這麼不合群的人，在攘攘的環境中會渾身不舒服，對外部世界不感興趣，有時間會排斥宴會應酬、人際交往，覺得這些事情很煩人。很多人知道我這樣，都不大喜歡我。長輩們和領導們多次對我做思想工作，收效甚微。我有時在想：自己一直獨身，不是沒有原因的。

誰沒有缺點？誰又會被所有人喜歡呢？過生日嘛，總得輕鬆、愉快一點，哪怕人為製造一點氛圍，也是需要的。漸漸地，我平復了心情。簡簡單單地吃了一頓，就算過完生日。沒有蛋糕，沒有朋友，沒有祝福，我已經心滿意足。過了生日，我又大了一歲。許多中年人特別是老年人越來越不喜歡過生日，是因為他們意識到自己又老了一歲。但是，這就是我們自己，一個不斷變化的自己，美或醜，我們都要坦然面對，接納自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得愉快，活得幸福。

當晚，我發了一條微博。幾個小時之後，有人留言了：生日快樂！這是唯一的祝福，祝福人竟是我的同事葉。葉已結婚多年，育有一子一女。近年來，她將全部心思放在子女上。好不容易抽身出來，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到了生日，她選擇遠離丈夫和孩子，跟閨蜜走在一起，讓我甚為詫異。最近，她又迷上了單獨行動，晚上經常一個人出去跑步。我在想：她該不會又要獨自過生日吧？也許，我過慮了，她還有閨蜜呢！十分感謝她的祝福，即使是漫不經心的祝福，也足夠了。生命過程中有人與我同行，我似乎沒有憂傷的理由，沒有孤單的必要。也許，這就是古人胸懷天下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