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一種芳香/王光慧

懷念一種芳香/王光慧

王光慧

孩子們要吃“花花”,我帶著他們到商店裏去買了一包花花綠綠的爆米花。孩子們立刻如獲至寶,接過爆米花,從裏面取出一只精緻的小玩意兒,津津有味的玩了起來,至於爆米花,早已經被扔了一地。我感到可惜,將它們一個個的撿起來,仔細的端詳著,白胖胖的,放進嘴裏真是又香又脆,滿口生香。我細細的品味著,勾起了我許多的回憶。

在我們童年的時候,爆米花可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美味。

每到冬天的傍晚,我們都圍著大人們在屋子的火盆邊取暖。火盆是用厚厚的泥巴捏成的,裏面的木材呼呼的冒著火苗,狹小的土屋子裏充滿了柴草和煙火的芳香,充滿了溫馨的氣息。大人們一邊縫補著衣服,一邊盡情的聊著白天的見聞。這時候,炒爆米花是我們最快樂的事情。我們就拿出鐵勺,放上幾顆玉米,在火苗上不停的搖晃著。漸漸的,金黃色的玉米變成了褐色,在頂端啪啪的綻開了潔白的小花兒,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等玉米炒熟了,我們也早已是垂涎三尺,迫不及待的捏起來放進嘴裏咯嘣咯嘣的吃起來。如果有口福,我們還可以找來黃豆炒吃,炒熟的黃豆比玉米要香甜的許多。

但最好吃的爆米花,還是鐵鍋子裏爆出來的。

鄰村裏有一個老頭,經常用板車拉著工具到村子裏來炸爆米花。他穿著油亮烏黑的破棉襖,臉黑得像個灶王爺似的。傍晚十分,在路邊的避風的牆角裏,點上火爐,安裝好風箱,還有那個黑葫蘆似的鐵鍋子,裏面給我們裝滿了神秘和幻想。我們都圍上去幫忙,他總是樂呵呵的笑著,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等著一切工作準備就緒,早有幾個捧著半瓢子玉米的孩子圍了上來。

他生好了火,把鐵鍋子蓋子打開,放進玉米,擰上蓋子,就坐在那裏一手呼呼的拉著風箱,一手嘩嘩的搖著鐵鍋子,火光一閃一閃。我們常常上前幫著他拉著風箱,或者搖著鐵鍋子,當做一種的樂趣,他的臉上總是綻放著古銅色的慈祥。大約三五分鐘的光景,看看鐵葫蘆上的氣壓錶,就將鐵鍋子的一頭伸進一只鐵籠子裏,打開蓋兒,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鐵籠子裏騰起潔白的煙氣兒,周圍也籠罩在香甜的玉米花的氣息裏。他像變魔術似的,從鐵鍋子裏倒出晶瑩潔白的玉米花,鐵鍋子發出清脆嘹亮的聲音,傳得很遠。玉米花兒炸開了,褐色的胚芽兒上還有兩片金燦燦的薄皮兒,像褪下的蟬蛻,又像兩片翅膀。爆米花又酥又脆,放進嘴裏就像融化了一般,那股香味兒,一直透到心裏。

但是,在那個時侯,對我們每個天真的孩子來說,能夠捧著爆米花兒從孩子們的羡慕的眼前走過,簡直就是一種榮耀,一種奢侈。在靠掙工分度日的時候,在捉襟見肘的日子裏,有誰捨得僅有的一點糧食去做零食呢?因此,能夠端著一筐的爆米花,仿佛就是一種驕傲,一種愉悅。但我們更多的時候,只能眼饞得看著那些吃著爆米花的孩子,或者緊緊的站在那個老頭兒身邊,在鐵鍋打開的一瞬間,伺機去搶那幾個飛出鐵籠的爆米花。今天想起,這是一種的辛酸,但在那時候,這卻是一種幸福。

這些年來,隨著生活水準的提高,來炸爆米花的人已經不再多見了,商店裏陳列上了機器膨化的爆米花,放進糖精,還染成了五顏六色,放上精緻的小玩具,吸引著孩子們來購買。說實在的,機器膨化的食品的確比鐵鍋子裏爆出的酥脆,但我卻怎麼也品不出童年的那種幸福的感覺。

回味爆米花的情結,真像在品味著一壇老酒,打開記憶的壇口,總能聞到濃濃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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