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飲水飽（外二篇）／唐勝一

唐勝一

聞聽菊妹子鬧離婚，山寨的鄉親沒有相信的，紛紛議論：莫不是謠言吧？她咋會離婚呢？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

菊妹子枉長一副漂亮的好臉蛋，16歲那年與寨裏的同齡人春伢子在山上砍柴便稀裏糊塗偷吃禁果，還一發中的，3個月後上醫院看病被診斷懷上了身孕。

“不要臉的東西，說，是誰的？”面對父母的質問，菊妹子毫不害羞，回言道：“春伢子的，咋啦？”父母氣得咬牙切齒：“我得報警，說春伢子強姦。”“不，別費心思了。我是自願的，還要嫁給他。”母親怒吼道：“春伢子有哪點好啊，家裏窮的叮噹響，自己還好吃懶做，你跟他過日子能有好嗎？”她告訴父母：“你們懂啥？真愛是不論相貌，不講家庭條件的，只要傾心相愛就是幸福。”

父母無奈，採取棒打鴛鴦散的方法干預。先是請寨裏最負盛名的王媒婆上門做媒，可一次次碰得灰頭土臉，就再也沒敢上門了。父母接著親自下場，左訪右察，為女兒物色到相貌堂堂、家境殷實的富二代小夥子文少，她也不瞭人家一眼。“菊妹子，給你臉你別不要臉啊，好端端的伢子，好端端的家庭，你咋嫌棄不要呢？”“我早就說過，跟春伢子好上了，就不會變心的。別看我們的胎兒壞掉，我們會再懷上的。我們哪怕生活再艱苦，只要甜蜜的愛情在，那就苦也甜哪。”

直至達到法定婚齡，菊妹子乾脆與春伢子領了結婚證，沒辦婚禮就隨著春伢子外出四處流浪。吃不飽，她不怪；穿不暖，她不怨；睡不好，她不悔。她幻想與春伢子情意綿綿、你情我濃，到時生兒育女，小家歡歡喜喜過日子。

俗說，在家千般好，出外事事難。小倆口子都早早輟學沒多少文化，外出打工找點事做都難。不做事就賺不到錢，沒錢就萬萬不能。或許沒吃好，或許沒睡好，或許憂心忡忡，菊妹子沒法扛住而病倒了。春伢子起始關心過一陣子，後來結識一個打工女人，便跟人家組成臨時夫妻過生活，而對菊妹子不管不顧，甚或惡語相向：“你病得沒法打工，還要錢看醫買藥，乾脆回老家算啦。”菊妹子問他：“你不是說過，要待我一輩子好麼？怎麼我生一次病你就犯愁了呢？莫不是你有了另外的女人吧？”春伢子猶豫片刻，一咬牙，心一橫，也就不掖著的開了口：“有了又咋樣？你還不知道吧，打工棚裏，住著的多是臨時湊合的假夫妻哪。”“哦，怪不得你都好幾個晚上說加班，莫不是在別的女人溫柔鄉里加班啊。”他說：“你吃醋啊？要不，你也找個臨時的，至少捨得花錢為你治病唄。”菊妹子用力一跺腳：“哼，你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好啊，你為我減負，我求之不得。”菊妹子長歎一口氣：“唉——，算我瞎了眼，那我就徹底為你減負吧。”

這後不出兩個月，菊妹子回到老家縣民政局，與春伢子和平離婚分了手。她沒好意思回山寨老家見父母和鄉親，只給母親打去電話說：“……現在如你願啦，我跟春伢子離婚了……放心放心，我會找個有錢的男人……”

父母將信將疑，忙著去問春伢子的父母。人家回話說：“不可能，我家春伢子都沒打電話呢。”“那你就打電話問問你家春伢子唄。”

春伢子父母真打電話問：“崽啊，跟菊妹子鬧矛盾了……沒離，沒離我們就放心……鬧矛盾事小，要照顧好菊妹子啰……我就說嘛，你跟菊妹子那麼好，咋會離婚呢？純粹的謠言。”

菊妹子的父母聽著也放下心來，過四五天再給女兒打去電話求證：“好你個菊妹子，早幾天打電話撒謊說你離婚了，你離個屁呀。我當天和你爹去春伢子家，叫他父母給春伢子打電話，我們在場聽得清清楚楚，春伢子說根本就沒有離婚這個事……好好好，我等你跟我視頻。”

沒多久，菊妹子真打來視頻電話，歪頭靠在一位男人的肩頭上：“娘，這是我新找的男人。”母親笑笑說：“好像年紀比你大了不少吧？”“娘，現在談戀愛吧，年齡不是問題，只要有錢就有愛嘛。”“好好好，結婚成家，經濟是基礎。”

掛斷電話，父母雙雙琢磨交談，不禁又擔心起女兒來：菊妹子莫不是破罐子破摔，給人當小三了？唉——，傷風敗俗，家道不幸啊！

◆滿桌女人
一男九女圍坐一桌，上座的乙總經理可謂鮮花叢中一點綠了。滿桌佳餚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推杯換盞之際的叮噹碰杯之聲還伴隨著歡聲笑語。

緊挨乙總右邊坐著的半老徐娘，看得出是乙總的夫人，是女人中唯獨沒有塗嘴紅而一臉素顏裝。緊挨乙總左邊坐著的一位面如桃花，正值青春年華，被乙總生拉硬拽才坐下，要不是乙總接二連三地“小妹，小妹”叫著，人家准會以為是乙總的女兒呢。

除了乾杯、吃菜、說笑外，細心的女人相互打量，各自暗暗猜想：莫不她們都跟我一樣？越瞧越不對勁兒，禁不住地醋意湧上心頭, 怨上座的乙總也太過花心。

酒過三巡，乙總夫人發話說：“在坐的各位姐妹，除了小肖、小文、小武我認識，其他幾位我還是頭一次相見，要不，就來個自我介紹吧，也好相互熟悉。姐妹們放心，我這人很開明，只管老公給我錢花，卻不管老公的心花。這點，小肖、小文、小武都知道，她三人都成了我的忘年交、好閨蜜。”

大家一陣“咯咯咯” 的笑。小肖帶頭自我介紹：“我姓肖，年近40，經營小店生意。”有人帶了頭，隨後一個接著一個介紹，有機關小幹部的，有開店坐鋪的，有教書育人的，有家庭主婦帶娃的……

最後自我介紹的是坐在乙總左邊的小妹。她紅著臉說：“我呢，大四學生，正在實習，賺點生活費。”

乙總夫人作總結：“聽了介紹，各位都不錯，不僅僅外表光鮮，內裏還真有些能耐，令老姐姐我佩服。今日大家熟悉，都可成閨蜜嘛。有句話怎麼說著？對，記起來了，叫做‘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我敞開著說吧，姐妹們既然都是乙總的好朋友，那麼自然也就是我的好閨蜜，我們要多往來。我吧，不是小家子氣的人，把世事看得明白想得通，有吃有喝、有穿有錢用就開心就滿足就幸福。所以，乙總他總是對外人說，他娶了我做老婆，是他前世修來的福份。喝高了，話多了，來來來，姐妹們，乾杯！”

乙總看著聽著，高興得不得了，被一幫女人們勸酒，那是來者不拒，因而喝昏了頭。他站起身來，大著舌頭說：“親愛的女人們，我回敬各位一杯，但是，要一個一個地來，喝著交杯酒啰。”

“好！”一陣起哄聲後，乙總從夫人開始，按著反時鐘的轉動方向，輪著向9位女人敬酒，還嫺熟地與女人手挽手的喝著交杯酒。每跟一位女人喝酒，他都會說上同一句話：“別看我女人多，我都會一視同仁地相待，對你們好。也請放心，我只要在這個位置上，就不愁沒錢花的，明白嗎？小寶貝。”

直到酒足飯飽，乙總才打電話叫小林司機來接他。小林匆匆來到包廂，看到乙總身前的小妹，一驚一乍，沖著小妹問：“98號，你怎麼在這？”小妹的臉蛋瞬間變得像猴子屁股的一樣紅，忙著回言道：“帥哥，你認錯人了。”“沒錯沒錯，我去光陽足浴店，不是每次都點你98號，讓你給我按摩麼？”小妹有點恨地無縫而沒處可逃。乙總見勢不妙，便拉下臉地大聲呵斥小林：“你是不是也喝酒了，講糊話啊？你趕快走吧，不用你酒駕，我另外找人來代駕。”

站在一旁的乙總夫人嘀嘀咕咕：“哼，都是些什麼貨色啊？我到時要讓你們好看！”

乙總夫人忍無可忍，終於鐵下心來，第二天就將自己用紐扣攝像頭拍下的聚餐視頻交給了紀委辦公室。

◆死不明白
仇山因病去世。兩個女兒滿以為能尋找出父親的一筆遺金，結果錢沒找到，卻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

仇家跟隔壁鄰居乙家是冤家，老死不相往來，那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經常大打出手，兩家全體出動。

仇家女兒瞧著父親的一紙遺筆，愣了許久許久：父親咋隱瞞得沒走漏丁點風聲呢？幸虧母親去年病故先去了，不然會活活氣死！怪不得找不出父親的遺金，怪不得父親臨終前囑託要找出他的遺筆。

姐妹二人一合計，事已至此，只能依照父親的遺筆行事。她們拿出父親的遺筆給乙家的老女人看。人家看著看著，發出哼哼冷笑聲：“老東西，被我耍了騙了，至死也不明白啊。我是跟老東西有一腿，那是為了讓他暗中相助把我家二伢子哺養大。但是，二伢子切實不為他親生。我也不會為你仇家續香火。幸虧我多個心眼，早就料到這老東西要讓二伢子認祖歸宗，所以，我特地為二伢子做了親子鑒定。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二伢子是我跟鄰村的武大爹所生。”老女人說著的同時，將一份親子鑒定書遞給仇家姐妹過目。

兩姐妹疑惑著，心有不甘，久久盯著老女人。老女人告訴說：“你們不信是吧？那好，二伢子今天放學在家，我叫他過來剪幾根頭髮，讓你們拿出跟你父親做親子鑒定吧。如果為你父親所生，我就讓二伢子披麻戴孝去為你父親守靈盡孝。”

不過，這次親子鑒定結果白做，老女人所說的是真的，二伢子壓根兒就不為仇山所生。

兩姐妹喜憂交加，最終放下心來，沒讓乙家的二伢子為老父的過世去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