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葡萄架下的幸福時光/吳藝菲
吳藝菲
我不記得什麼關於這座院落的陳年舊事。我只記得,在依稀可辨的橘紅色的暖陽裏,我是一個煙火氣渲染開的來客。
這院子不大,也不高級,就是新疆郊區那種極常見的帶半畝地的院子。舅公,那位生活的藝術家,以一雙巧手,在這方寸之地勾勒出一幅生動的田園圖景:一方菜地,一片靠牆的雞圈,還有那三間與歲月靜好的房間,相互依偎,訴說著平凡日子的溫馨。土黃色的牆,還不如水泥地白淨,而且牆上有好多紮人的小凸起,不能靠,一靠紮得人皮肉生疼。舅公說留這些小凸起是為了日後葡萄長茂盛了便於爬牆上去,有更多的葡萄吃,屋裏也會更加涼快些。
我多是在盛夏夕陽落山時分去院子。葡萄架上爬滿了一層既綠油油又薄薄的葡萄葉,幾個彩色小紗布袋繞著大串大串熟透了的葡萄,那是用來吃的——不過舅婆不讓我們碰,天知道我們會怎麼作踐它們!所以舅婆或是家中哪個長輩就摘一串,用瓢舀著土缸裏的水洗葡萄。我們在邊上蹲好,只要紅邊藍底兒的白瓷盤子裝著一串亮亮的圓滾滾的翠珠兒上桌,幾秒後這串完整豐腴的葡萄便要缺胳膊少腿兒,我們便手裏一串嘴裏一串的貓兒似的溜去了。
我從來不用大葡萄玩,那還是小圓粒的小葡萄才是真正用來扔雞玩的。為什麼不用大的呢?一來舅婆不讓,一來容易捏爆一手汁,再說我還要吃呢;便不給雞吃了。從小串上揪下來一個,沖雞最多的地方扔過去,一只雞眼疾脖子快先下手為強,別的雞自是不樂意卻又硬撐架子,不肯跑來找我,只在我面前昂首闊步,抖著尾羽走來走去。重複這個過程,看這群雞跑來跑去搶那個小小的甜頭——都是男子漢大公雞了,還搶吃的,我暗笑。
這一圈全是公雞——我反正是沒見過母雞的,倒是老看見舅婆走進去抓一只肥的,拎著脖子就出來,那雞兩翅撲騰拼命咯咯叫;然而給它開膛破肚時,我還看見我扔的未消化淨的葡萄,碧綠的葡萄皮在肚子裏好扎眼。那時覺得頗殘忍,不過上桌後也只讓它進我肚子,哪管公雞母雞吃葡萄不吃葡萄。旁邊的菜地我很少去,一進去准踩進泥裏,很是狼狽,所以在邊上看看地裏的瓜菜長勢不錯就好。
而當夜幕降臨,天空如同一幅巨大的橘黃色畫卷,緩緩展開。我坐在土牆邊,任由夕陽的餘暉灑在身上,看著天邊絢爛的雲彩,品嘗著清甜的葡萄,聽著雞群咯咯的叫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與滿足。這,或許就是人間最質樸、最動人的煙火氣吧——平凡中蘊含著溫暖,簡單中透露著浪漫,我為舅公、舅婆感到慶倖。
在這小院、葡萄藤蔓與雞群的陪伴下,我感受到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不必追求繁華與喧囂,只需在平凡的日子裏,尋找屬於自己的那份小確幸,便足以讓心靈得到最真摯的慰藉。
- 記者:好報 編輯
- 更多生活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