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陽光（組詩）／袁帥

袁帥

1.日 子
此一時，彼一時
我在時代的列車裏就餐
而四十年前，沒有一點廚藝的母親
用清湯寡水煮出的窮日子
才是最美滋味。每當我提起筷子
記憶就切換到那時
越遠越近

2.寒冬的陽光
雲層之上是天堂
雲層之下，是毋庸置疑的地獄
太陽在雲層之中探出頭來
望一眼，又縮回去
一年到頭，它只得到山頂零星花朵的感恩
對於一摞一摞的堅冰
它也開始薄情

3.過 冬
冬風去過的地方，我沒有去
它們回到我身邊，聲嘶力竭地哭

冬陽去過的地方，我沒有去
它們還要隔三差五去，專做必要的安撫

冬鳥去過的地方，我也沒有去
它們在那裏口授歡歌

4.在人間
草木見過的，我也見過一些
它們比我驚愕得多

河流見過的，我也見過萬分之一
它們比我憤怒得多

天鵝見過的，我完全見過
一箭封喉的場景，我根本來不及
把兇器奪走

5.霜 凍
冰霜在黎明前拷打著萬物
特別是低處那些泥土的鮮嫩的孩子
在死亡線上絕望。冰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黑暗中，就在它們的身後
紅太陽像一匹萬裏馬，加鞭急馳而來
撒下一張稠密的大網，將它們火化掉
等死的萬物都沒有想到
無情被深情消滅

6.過日子
雲朵過日子，有風跟風
無風，在原地輕輕鬆松
小鳥過日子，有風紋絲不動
無風，三五成群飛越天空
太陽過日子，讓雲朵發亮，讓小鳥歌唱
在天空裏過日子的
還有樹上的果子，牽著太陽的手
向著頂點成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