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誰要高考/徐成文

徐成文

寒窗苦讀十二載,我家的侄女馬上就要踏進高考考場,一場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大幕即將拉開。“演員”們正在後臺為最後的表演緊張忙碌著。

自從侄女跨入高三,我們家就以侄女為中心,用愛心作半徑,輻射到侄女的三百六十度。

作為伯父,關注侄女的高考當仁不讓。供職於一所省級重點中學,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對高考新政策的瞭解,高考新課改的實施,高考新動態的把握,比非教師自然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辦公室旁邊就是學校教務處,緊張工作之餘,我總會去溜達溜達,有什麼高考的疑難問題就講給同事們,他們畢竟是專業的,對我的疑問都給予精准的解讀。不打無準備之仗,戰爭如此,高考亦然。這一年,我從悲歡離合的電視劇情走出,大把大把的時間,研讀從教育局招生辦“偷”來的近三年高考錄取數據,一筆一筆精確地計算與書寫。一疊厚厚的草稿紙,記載了國內大部分大學各專業的錄取分數線。時間緊任務重,接下來的工作,我得將這些還保存著溫度的文字、數字輸入到電腦裏,到時候侄女報考志願在電腦上一點擊,一目了然。

妻子是很好的賢內助,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後勤保障。家中那臺58英寸的曲面電視,很久沒有“發聲”了。妻子說,侄女高考,乾脆把電視遙控板鎖起來,免得電視影響侄女做作業。我心心念念的英超、意甲、歐冠就只能在小螢幕的手機裏一睹風采,但得塞上藍牙耳機;侄女週末熱追的那些綜藝節目,只能週一的課間聽同學們東評西論;妻子也忍痛割愛,那些纏纏綿綿的“狗血劇”不再讓她眼眶濕潤。侄女就讀的某校重金請來一位教育專家,針對高三家長進行一番苦口婆心的演講,妻子以代家長的身份前去參會。返回後,妻子吃飯時、睡覺前總是關注著D音,一個又一個營養師嘶聲力竭地宣講如何做到葷素搭配,如何做到營養均衡,當然,一切是為家中的那位高考生。週末的時間侄女也可以小憩一下,妻子會從D音裏學來一款美食,給平時嚴格配方的飲食調劑一下,在麻辣鮮豔的美食面前,侄女抱住妻子的肩膀一個勁地謝著妻子。妻子露出欣慰的微笑,頓時掩蓋了漸次鋪開的灰白頭髮。妻子深知“一張一弛”之道,學習如此,飲食一樣。

工作幾年的小女,也是侄女高考備考序列的人員之一。她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予小妹寶貴的“高考考前秘笈”——考前要勞逸結合,要輕鬆迎考,要健康飲食;不要背負思想重荷,不要劇烈運動,不要過分焦慮……畢竟在大學裏摸爬滾打了四年,對於大學學習生活,自然最有發言權。她希望小妹報考志願時,要關注正規的網路管道,全方位、多角度瞭解該大學的專業設置,師資力量,未來就業前景。現在的社會是拼知識拼能力的社會,多讀書才能在未來的職場中佔據一席之地,所以,小女建議小妹盡可能讀完本科再念研究生乃至博士。

侄女的父母因多方條件的制約,只能去遠方的城市謀求一份職業。他們不在孩子身旁,只能每週六的晚上與女兒視頻聯通。地域原因,他們給予女兒的是各種開支,卻無法近距離地瞭解孩子的思想動態。他們在外面掙錢很辛苦,時常有被老闆炒魷魚的可能性,所以他們希望孩子未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求工資多高,只求不再如他們般含辛茹苦。他們希望孩子學醫學或者念師範,不管社會怎麼發展,不可能沒有醫生或者教師吧。他們樸素的想法化為現實的行動——他們利用有限的節假日,到附近幾個省市的醫學院(醫科大學)或者師範學院(師範大學)實地考察,希望他們的女兒能成為那所大學的一名學生。

五一期間,我和妻子外出,叮囑侄女在家好好學習,再拼一月就“解放”。兩小時後,我們回家,侄女居然把客廳當成了KTV,獨自一人帶上耳機又唱又跳,我們進屋她全然不知。我關掉她的手機——馬上高考了,你覺得時間很多嗎!侄女一副無所謂態度——高考不就是一場普通的考試麼,幹嗎緊張成這樣?高考是人生的一個過程,又不是人生的終點。

我無言以對,不禁發問:究竟誰要高考?我一頭的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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