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夏天/陳濤

陳濤

每當盛夏來臨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村口的池塘邊,有點點蟬鳴伴隨著蛙聲一片,在夜幕中唱響酷暑的交響曲。灰磚土瓦的老屋屋簷下,六七歲的我躺在竹床上,奶奶坐在一旁,輕搖手中蒲扇,驅趕蚊子,為我帶來絲絲涼風。

我的童年是在農村老家度過的。經過春季萬物生長之後,我在夏天的精力更加旺盛。天氣雖然燥熱,但也總能讓我找到玩耍解暑的地方。村口的池塘裏常年漂浮著一棵圓木,有一天這棵圓木靠到了岸邊,我突發奇想,坐到了圓木上想要劃水玩兒。村裏的小夥伴見狀,紛紛爬上圓木,一幅眾人劃槳開大船的架勢。十來只手腳並用,圓木載著我們在池塘裏飛馳,陣陣涼風吹來,讓我們根本就無懼烈日的暴曬。不過,這番愜意並沒有維持很久。因為人多口雜,小夥伴們嘰嘰喳喳,對於怎麼劃水玩兒意見不統一,最終導致圓木翻滾,大家紛紛落水。其中也包括我。當我以落湯雞的模樣回家後,奶奶已經準備好了一根竹條,“啪啪啪”毫不留情的打在我的小腿上。奶奶教訓我以後,又帶我去了村頭的小賣部,從她用手帕疊成的錢袋子裏掏出一角錢,給我買了十顆糖果。看來奶奶應該深諳一句名言:“上帝在給你一巴掌後,會給你一顆糖。巴掌你躲不掉,糖也不要推脫。”因為挨打是真的疼,但糖果也確實甜。

當然,我也不光是到處搗蛋。有一天放學回家後,隔壁同學跟奶奶說,老師在學校裏表揚了我,奶奶喜上眉梢,當即就給我加餐。看著碗裏臥著兩個煮熟的雞蛋,我心想,奶奶還真是獎罰分明啊。那個時候在農村,魚肉基本上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就算是雞蛋,也是奢侈的營養食品。

隨著五六月結束,真正的酷暑到來,天氣越來越熱,奶奶偶爾會再去村裏的小賣部給我買一瓶老汽水,又或者是一支老冰棒解饞解渴。當我把老汽水灌進嘴裏,把老冰棒含在嘴裏,那種冰爽無比的感覺,就快樂了我的整個暑假。

從村子到鎮上的路邊,灌木叢生,生長了不少紅彤彤的“麥萢”。這是一種神似草莓的野果,雖然個頭比草莓小了很多,但汁甜味美,十分解渴。奶奶經常趁著早晨氣溫不高帶我去採摘。奶奶伸出黝黑枯瘦的手,小心翼翼的躲過麥萢樹上密密麻麻細細的倒鉤,將一叢叢青綠色葉子間掛滿的紅色果實摘下。奶奶也會教我辨認另一處生長的“蛇萢”,說這玩意兒和“麥萢”長的像極了,但不能吃,會中毒,因為它是給蛇吃的。嚇得我立刻將手中把玩的“蛇萢”丟掉,我最怕蛇了。

摘了滿滿一袋“麥萢”,奶奶帶我來到路邊一處小溪,用清澈見底的溪水清洗。溪水純淨,能喝。我學著奶奶的樣子,用雙手掬水,嘗了一口,清涼甘甜,炎熱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

如今多年過去,奶奶早已離世。炎炎夏日我也不必再去池塘戲水,游泳池、空調房都能為我解暑。從前的泥土道路早已水泥硬化,鋪上柏油,農村生活水準越來越好,“麥萢”這種野果也漸漸從我的視野消失。再回農村老家的途中,雖然路邊的灌木叢林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綠化樹,但我眼前總能浮現出奶奶蹲在路邊的小溪旁,雙手捧起一把溪水,美美喝上一口的場景。或許這是屬於每個八零後的獨家記憶,在那些被風吹過的夏天,如果童年沒有被奶奶帶過,我相信會缺失很多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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