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歲月的臘八粥／周桂芳

周桂芳

“臘七臘八，凍死寒鴉。”臘八節快到了，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就想做點暖心暖胃的好吃的。

農耕時代智慧的先民們，就集百家糧，五色米共煮一大鍋翻騰滾燙飄香四溢的臘八粥來慶祝糧食豐收後的喜悅，所有人分享一碗熱騰騰的暖香臘八粥來抵禦冬日的寒冷。

這一碗暖香的臘八粥，千年來，暖香了歲月深處，一直暖到人心坎裏。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節看似普通，卻拉開了新年的大幕。臘八節，煮一鍋濃濃的，香香的，幸福得冒泡的臘八粥，是多麼暖心暖意的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聊贈一碗臘八粥，大家共同分享一碗濃濃的臘八粥，這份溫暖和幸福永駐心田。

小時候，從我記事起，喝的第一碗臘八粥，是外婆在冬天裏穿著藍布對襟大棉袱走上十多裏路送來的，真的是外婆無所有，聊送一碗粥。外婆送來的臘八粥雖然是冷的，我的心兒卻是熱乎乎的。母親心疼地迎外婆進屋，趕忙去生火爐，怕外婆凍傷了，在火爐上，母親架上三角扒子，放上鍋，正好熱臘八粥讓我們先吃為快。外婆和母親說著話，拉著家常，我和哥哥就著一爐亮堂堂的爐火，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一齊“哈茲——哈滋”地喝著，周身熱乎乎的，整個廚房飄香四溢。

這碗臘八粥，暖香了貧困的鄉村歲月，一直暖著我的心和胃。

家風會傳承，慈愛也會傳承。母親為了不讓外婆辛苦送臘八粥，也開始在每年的臘八節煮一鍋濃香的臘八粥，暖我們的嘴，暖我們的心，甜我們的日子。

每年臘八的前夜，母親就開始準備熬臘八粥的食材。臘八粥內容要五穀豐登，要豐富多樣，還要寓意吉祥。大米、小米、糯米，花生、紅棗、紅豆、綠豆、黃豆、蓮籽等八九種類，都是自家地裏種的糧食和種子。大米、小米、糯米，生活要美；紅豆、綠豆、黃豆，生活要逗，多麼好的寓意。我和哥哥幫忙剝花生殼，母親忙著淘米，等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就緒，快到深夜了。母親開始在土灶鍋裏架上木頭棍子，大火慢慢熬臘八粥，為的是臘八一大早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濃稠臘八粥。臘八粥先要用大火煮開後，再文火慢慢熬，直熬到五色豆子樂開了花，“咕嚕咕嚕”冒著泡，與各種米相依相融，一朵一朵開著花，濃稠軟糯酥爛，香氣四溢，味道才香甜濃稠。看著鍋裏的臘八粥煮開了花，豆子煮開了花，生活好像開了花，母親被火烤得通紅的臉也笑開了花。母親等到轉鐘了，臘八節就到了，臘八粥也熬好，先乘兩碗起來供奉祖先和灶神。灶裏還有小火和一鍋紅紅的火子，母親這才安心去睡覺。

臘八節一大早，灶頭的火還沒有熄，鍋裏的臘八粥正香濃，母親往炕頭再添了一把柴火。尊老愛幼，母親開始先一碗碗盛給奶奶和家裏其他叔伯長輩，再分食給早已饞得流口水的孩子們，還要分送給左鄰右舍，饋贈親友，這是一份真誠樸素的心意，也是勤勞莊稼人的生活智慧。

也許，當年外婆每年也是這樣熬臘八粥的，母親把這種熬臘八粥的儀式帶到了婆家，再在潛移默化中教給她自己的孩子。一個女人，關係一個家庭的未來，一個家族的未來。女人是一個家庭家教家風家訓的營造者，也是傳承人，母親們一代代在不知不覺中接力完成了民俗文化的傳承。

長大後，我畢業分配到一個小鎮工作，後二十多年一直在幾個小鎮碾轉，像一個漂泊的遊子。

有一年臘八節，我下鄉檢查完工作，和我同行的一位老同事，熱情地拉我去他家吃飯，我開始連忙推遲，他笑著說，“剛好今天是臘八節，請你去我家喝碗臘八粥”。一聽說是臘八節，我的心頭竟一熱，有種莫名的感動和溫暖。剛一走進院子裏，同事的老婆就笑著跑出來迎接，過一會兒，就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臘八粥。我還沒有喝，就已聞到了久違的臘八粥香氣，喝一口，軟糯香甜，感覺周身溫暖……

又到了臘八節，當我坐在家門口曬著太陽，手捧一個熱呼呼的大藍邊碗，喝上一口熱氣騰騰的臘八粥，香甜濃稠，五色豆子煮得爛融軟糯，滑溜溜的直往肚子裏咽，真是香氣四溢，周身暖和，回味無窮。

一碗臘八粥，是鄉村冬日煮開了花，是生活樂開了花。

暖香歲月的臘八粥，讓寒冷的冬天變得溫暖，讓歲月蔥蘢，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