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敢下手(外一篇)/唐勝一

真敢下手(外一篇)/唐勝一

唐勝一

鄭春今兒個破天荒地早早吃完晚餐,飯碗一扔,“咣當”一聲,用力甩門便沖了出去。月中那明亮的月色,如白晝般照亮了大地。鄭春熟門熟路地朝著河堤小道走去。在前後都有人的樹蔭處,不知是腿腳突然發軟,還是一腳踩空,只聽“撲通”一聲,他整個人便掉進了河裏。

有人眼疾手快,趕忙跟著跳了下去,在河堤邊半尺深的水裏,把臥著的他扶了起來,滿臉關切地問道:“咋樣,摔傷了沒?”鄭春一臉痛苦的模樣,嘴裏不停地“哎喲哎喲”直呻吟。扶他的人說道:“你這運氣還算好,摔在這水淺的地方,淹不著。要是往前或往後十多米,掉進那深水處,就算淹不死,也得嗆個夠嗆,多危險呐!”

他被人攙扶著上了岸,渾身濕透,活像只落湯雞。扶他的人又說:“我送你回家吧。”鄭春搖了搖頭:“不麻煩你啦,我打電話叫我老婆開摩托車來接我就行。”說著,他伸手去掏手機,可手機濕漉漉的,黑屏怎麼也開不了機。扶他的人見狀,點開自己的手機:“你報下手機號碼,我幫你給你老婆打電話。”

此時,家中的老婆聽到手機鈴聲又響了,不耐煩地嘟囔了句:“柳局長真是的,都打四五個電話了,我都說鄭春不在家,還打啥嘛?鄭春電話打不通,他可不是你的專屬熱線電話呀。”

柳局長這般執著打電話給鄭春,確實是有緣由的。柳局長看了看在場的人,說道:“今兒我過生日,請朋友們聚一聚。要是跟我親如兄弟的鄭春都不來,那只能說明我做人沒做好。大家別急,我再多打幾個電話看看。”

原來,去年秋季,柳局長設法將局裏一個百萬元的水利維修工程交給了鄭春做。鄭春幹得順風順水,也賺了不少錢,心裏自然是對柳局長感恩戴德。除了逢年過節送禮送紅包,只要柳局長家人及主要親戚過生日,他必定到場。局長的老婆、兒子,還有親爹親媽、岳父岳母以及伯叔、舅舅等過生日,鄭春一次都沒落下。今晚柳局長過生日,他按道理肯定得登門慶賀。

“老婆,柳局長要過生日了,你能不能再幫我想想辦法,借個四五千塊錢給我呀?”鄭春一臉無奈地對老婆說道。

老婆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你個沒腦子的,我還能向誰借錢啊?所有親戚都被我們借了個遍,借了又沒還,我哪還有臉再開口借?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可咱們是有借無還,傻子才會再借給我們呢。”

“唉——,都怪我啊!”鄭春長歎一口氣,懊悔不已,“我做柳局長單位的水利工程賺了錢,一時貪心,被人騙去外地投資搞建設工程,加上從銀行貸的20萬元,一共50萬元的投資款,全都打水漂了,現在哪還有錢啊?”

老婆提醒他:“沒錢,那就別去給柳局長賀生了唄。”

“那怎麼行啊?”鄭春趕忙跟老婆解釋,“從去年秋季開始,柳局長家的人還有主要親戚過生日,我每次都去了。今晚柳局長過生日,我不去可不行。一來他讓我賺了錢,對我有恩,我不能讓人說我不懂感恩;二來,我要是利用好柳局長這層關係,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呢。”

“鄭春,你說的是有道理,可是,可是——”老婆急得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委屈地說道,“我是真的借不到錢了呀。”

鄭春看著老婆,說道:“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幫我借了不少錢。今天你實在借不到,我不怪你。我豁出去了,自己想辦法吧。”

“你真有辦法了?”老婆半信半疑地問道。

鄭春點點頭。老婆聽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勉強咧嘴笑了笑。

手機鈴聲響了好一會兒,老婆才極不情願地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焦急地說道:“你是鄭春家人吧……他掉進河裏了,現在已經救上岸……沒生命危險,但他要你開車來接他……”鄭春在一旁沖著電話大喊:“老婆,你快來吧,我在大柳樹邊。”老婆想起鄭春之前說自己能想辦法,便對他深信不疑。

老婆趕忙開著摩托車匆匆趕到,對著照顧鄭春的好心人連連打躬作揖表示感謝。之後,她問鄭春:“回家嗎?”“不。”老婆又問:“那是去柳局長家賀生?”鄭春擺擺手:“不,送我去醫院。”老婆吃了一驚,眉頭緊皺,擔心地問:“你摔傷了?”鄭春回答:“管它是內傷還是外傷,先去醫院檢查再說。”

到了醫院,快進門診的時候,鄭春拉了拉老婆,湊近她耳邊,悄聲說:“用我的手機,以你的口氣,往我微信朋友圈發個消息,就說我家鄭春掉進河裏,現在正在醫院治療。”

這消息剛一發出,打電話來詢問的人不多,發微信紅包的卻不少。親朋好友,還有曾經在他手下打工的一些師傅,都紛紛有所表示,就連柳局長也轉賬發來了千元紅包。鄭春正在做手腳擦傷的消毒清理時,老婆把微信錢包點開給他看,一下子就有了11000多元錢。

趁著治療的空隙,鄭春從老婆手裏拿過手機,立刻給柳局長微信轉賬了一個萬元的賀生紅包。

柳局長打來電話。鄭春示意老婆接聽。局長在電話裏說道:“鄭春都受傷了,還這麼客氣。他正在治療,我就不多說了。我明天來醫院看他。”

老婆聽著電話,受寵若驚,像看陌生人一樣打量著鄭春,心裏暗自思忖:“真佩服你啊,這苦肉計玩得可真值,怪不得你說還能東山再起呢!”

◆抓小偷
山寨的月夜,明暗交織。寨尾的七爹打完牌,從村口往家走。到了家門口,他剛要開門進屋,“嘣”的一聲響傳來。七爹扭頭一瞧,一個黑影從窗戶翻出,落地後慌慌張張就朝外跑。

“抓小偷啊,抓小偷!”七爹扯著嗓子大喊,拔腿就追。他想起路過前屋場時,看到劉寡婦出門上廁所,估計她還沒睡,就大聲喊:“秋菊,快出門,到路口堵住小偷!”秋菊聽到喊聲,趕忙跑出來,往路中間一站。雪亮的月光下,她擋住了小偷的去路。乍一看,小偷沒掙扎,兩人就像戀人在月下發呆。七爹心想,這下小偷跑不了,自家損失說不定能挽回。可等他快追上時,劉寡婦突然“哎喲”一聲,尖叫著蹲下了。那小偷呢,像脫韁的馬,一下子就跑遠了。

七爹顧不上問劉寡婦怎麼回事,腳步加快追小偷,邊跑邊喊:“抓小偷啊,快來人在前面堵住路口!”村口的向家屋場牌局還沒散,有人聽到喊聲,趕忙跑出來,又把小偷攔住。七爹遠遠看著,那人光站著,沒伸手抓小偷。七爹急得大喊:“快抓住小偷,別讓他跑了!”話剛說完,小偷又撒腿跑了。

七爹沒功夫抱怨,拉住剛堵小偷的阿武,兩人一前一後拼命追。七爹扯著嘶啞的嗓子喊:“抓小偷啊,快來人哪!”小偷人人恨,沒睡的鄉親聽到喊聲,跑出來堵在前頭河堤道上。

這條河不寬,水卻挺深,還是一家自來水公司的原水河。小偷在堤道上跑著,前面有人堵,後面有人追,情況不妙。七爹總算松了口氣:“小偷,你跑不掉了!”

就在小偷快被追上、截住的時候,只見他身子一側,“撲通”一聲跳進白晃晃的河裏,朝著對岸遊去。

七爹氣得直跺腳,這時一個伢子跑過來問:“河裏那個是小偷?”“是!”伢子一聽,馬上脫衣服,說:“別急,我下水去抓他!”

伢子游泳好,很快追上小偷。可沒想到,伢子沒把小偷往七爹這邊岸上帶,反而和小偷一起朝對岸遊。

七爹在這邊喊:“那伢子,抓住小偷啊!”伢子回他:“放心,他跑不了!”七爹盯著對岸,看兩人像是扭打起來,接著就傳來伢子的聲音:“不好了,我打不過他!”

七爹失望透頂,掏出手機撥打了當地公安派出所的報警電話。他心裏明白,昨天從銀行取了兩萬元現金,趕集時被鄉親看到,消息肯定傳遍了村寨。他敢斷定,小偷就是沖著這兩萬塊來的,而且八成得手了。

他猜得沒錯,回到家一看,櫃子鎖被撬,兩萬元現金沒了。

公安人員瞭解情況後,先到自來水公司,調看沿河監控視頻,很快找出小偷,是本寨的一個伢子。經過審問,小偷交代,和他一起遊過河的伢子是同夥,劉寡婦和阿武都是寨裏熟人,他被他們堵住便急中生智,分別給他們許了好處才得以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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