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膝關節／你的孩子還是你的孩子嗎？

菲利普巴蘭蒂尼（Philip Barantini）執導的四集影集《混沌少年時》（Adolescence），用了一鏡到底的方式，敘述青少年犯罪問題，進而觸發家長教養與學校教育等憂慮痛點。（圖／翻攝自網飛）

[NOWnews今日新聞] 蒂芬格拉漢姆（Stephen Graham）之前在電影《餐廳失控夜》 (Boiling Point)以一鏡到底的方式，敘述了餐廳主廚的高壓沸點之夜。這回與傑克索恩（Jack Thorne）共同創作監製，菲利普巴蘭蒂尼（Philip Barantini）執導的四集影集《混沌少年時》（Adolescence），也用了一鏡到底的方式，敘述青少年犯罪問題，進而觸發家長教養與學校教育等憂慮痛點。

全劇四集的四場一鏡到底，分別從警探抓人到警局、警探到學校問訊、嫌疑少年接受心理諮商師分析、嫌疑犯少年家庭所面對的困境，縝密地把這四個角度切出非常精細的視野，一步一步帶領觀眾看到這條青少年成長之路，究竟鋪陳了什麼背景。

小孩成長之路不慎出了狀況，到底是哪一個環節意外失控後導致的無言結局。青少年問題究竟是無意使然？還是師長家長無心粗心？影集製片人/總策劃史蒂芬格拉漢姆與傑克索恩曾表示，並無意要讓這套影集流於批判「是誰錯？」、「哪個環節錯？」。

與其檢討抓戰犯，倒不如呈現這些問題的少年孩子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樣的問題？面對養育責任的崩潰與自我反思。這不僅是對父母角色的考驗，也是對現代養育方式的深刻質問。

以下涉及劇情討論，請斟酌閱讀。

《混沌少年時》一鏡到底帶來的觀看壓力與觀眾疑惑。長鏡頭與特寫鏡頭帶給觀眾強大的壓迫感，攝影機上下橫移甚至可以與空拍機組合成一套上帝視角，這些視角切換，我們都是類似嫌疑犯少年傑米父母的想法：「我的孩子才13歲，怎麼可能會殺人？」直到一步步證據顯示，從拒絕相信孩子犯罪到親眼目睹悲劇發生。

第一集警方破門而入到逮補少年到警局偵訊，一連串過程看到遵守法律規範的警方，似乎對此也早已見怪不怪。種種細節流程，這些繁文縟節也保護少年嫌疑犯的身心狀況，確保逮補入監與維護人權尊嚴之間的平衡。

最讓觀眾無力的第二集，揭櫫了校園霸凌與言語暴力等同儕壓力帶來的偏剖價值觀。包括警局探長的兒子亞當在學校因為外型被嘲笑，而身為父親的探長也無能為力。

探長與少年犯家長也是對照組，兩位父親都忙於公務，疏於親情照顧。兩個小孩在學校也都有著各自被欺壓，亞當是外型被欺負，傑米則是被受害者凱蒂言語霸凌。種種霸凌交織而成，擦槍走火之後，傑米其實還一度想藉由安慰女同學凱蒂，希望能得到青睞。沒想到這場單戀被網暴羞辱，就種下了暴力悲劇。

第三集給足飾演傑米的男童星歐文庫柏完整的表演場域，與心理學家布里奧妮（Erin Doherty飾演）的對話，揭露傑米沉迷於網路人際圈，吸收了毒性男子氣概的觀念。

傑米的成長焦慮來自對自我價值的懷疑與同儕的排斥，社交媒體放大了這種壓力，將他的挫敗感轉化為憤怒。劇中提到的「80-20法則」（80%女性只青睞20%男性）等網路迷因，進一步扭曲了他的認同，讓他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這反映了青少年在數位時代尋找歸屬感的危險性。受害者凱蒂也是網暴受害者，因為拍了裸照給心儀男同學看，結果就這樣外洩出去成了社群危機。

第四集帶給觀眾看見艾迪與曼達這組典型的勞動階級父母，艾迪是水管工，曼達操持家務，他們努力給孩子穩定的生活，卻忽略了傑米內心的孤獨與網路世界的影響。

劇中刻意避免將父母描寫成暴力或失職，而是呈現平凡父母的無奈——他們以為讓傑米待在家裡上網是安全的，卻不知這正是他被同儕網絡激進化的開端。這種養育盲點反映了現代父母在數位時代的挑戰：如何在忙碌中察覺孩子的心理變化。老實說，這真的太難了。

同樣養育的方式，姊姊麗莎與弟弟則完全走向差異結論。姊姊甚至也在學校因為弟弟的社會事件被霸凌，但姊姊選擇面對與化解。也是最後一集在如此絕望的氛圍中，展現出來的希望勇氣，至少讓觀眾好過些。

《混沌少年時》刻畫了父母親的無力與反思，質問現代父母如何在數位時代保護孩子。從「青少年成長」看，傑米的故事揭示了社交媒體與毒性文化如何扭曲青春期的自我探索，導致悲劇。

這部劇不提供答案，而是拋出問題：當家庭與社會都未能成為避風港時，誰該為混沌負責？一鏡到底的手法強化了這種真實感，讓觀眾與角色一同經歷痛苦與覺醒，堪稱對當代育兒與成長困境的深刻警鐘。

●作者：膝關節／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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