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從森林開始/徐成文

徐成文

避暑日子,從森林開啟。

尚未退休,提前養老,以悠閒的生活方式早早入眠。時鐘還在五點蒙眬,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伴著蟬聲驚擾我的美夢——原來這裏是農村,安靜得不得不聆聽大自然的呼吸。床上伸個懶腰,屋後黃牛的哞哞聲喚我起床。賢慧的妻子做好了“土”味的早餐——地裏掰下來的玉米棒子,雞窩裏撿拾的雞蛋,山泉水煮開的小米粥。

屋前房後的森林裏,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羊腸小徑。從這座小山到那座小山,有路直通;從這個山脊到那個山脊,有徑可達。初來乍到,我們以探路者的步履,一天一條路,企圖把四周的森林小道搞個清楚,以便繪製心中的“林海航道”。

不走回頭路,每天擇一條“新”路而行。穿梭在森林裏,不用小心翼翼,雖然“羊腸”,但絕無荊棘阻礙前行。我的視野,滿眼綠色。穿越一片松林,涼風吹來,松濤浮動。我立體的世界,仰視是鮮活,低垂是枯亡——各種藤蔓纏繞樹木,不知名的小鳥站立樹枝,觀樹下人流稀少;小徑上,零散躺著的松果,吐露完了所有的子粒,盛開成一朵朵棕色的花朵,笑盈盈的,以一種燦爛歡迎我們的光臨。童心未泯的我們,撿拾起那些或大或小的松果,擺放成各種中意的形狀。此刻安靜的松果,不再有曾經活躍的生命,而它們的後代,早已隨風而去,或此地或彼方,為了繁衍更加茂密的森林。妻子,還念念不舍,乾脆脫下外衣,將松果包裹回家,放置於竹籃裏。妻說,要讓松果燦爛的笑容永駐我們家。

盛夏時節,山間野味豐盈。繼續朝前,豁然開朗。我們站在山脊上,任風拂面,因為跋涉,肚子發出呼救的聲響。這不是毛桃麼?眼尖的妻,如當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手指頭頂的一棵毛桃樹。毛桃果實不大,不能與超市銷售的良種桃子媲美。我伸手夠得幾個毛桃,決定一試味道——用雙手搓捏幾下,待毛桃不再毛桃,囫圇吞桃——與城裏那些精心伺候的良種比較,算是另一款味道。妻說,這是村裏的“小芳”,超市里昂貴的桃子算是城裏的“美眉”,各具情態,各顯滋味。

樹林陰翳,各種菌類躍躍欲試,都想在這片潮濕的地域,尋得一方繁衍。幼時在農村長大,練就了拾菌子的本領。我們順手獲取一根枝丫,深入樹葉疊加的地面,扒開樹葉,兩眼放光,不放過一個小小菌子的隱藏。時間不居,菌子尚無。恰遇一放牛的老伯,告知這幾日天干,待下雨後再來。幾天後,暴雨如注,森林再次吸足了水分。我和妻有備而去。果如老伯所言,各類菌子雨後蓬勃而出,大大小小,或盛開或待放,以待我們去邀請回家。不是每種菌子都是朋友。那些長勢喜人臉龐寬大的菌子,或許就是毒菌。人不可貌相,菌子亦然。好在這片森林與我幼時生活的老家相距不遠,菌子的種類我都見過,能準確地分別“朋友”與“敵人”。回家,煮熟菌子,調上玉米羹。美味佳餚,自然是那天的主題。

午後,我選擇躺在涼席裏睡覺。一把逍遙椅安置於陽臺,手捧《逍遙遊》,在古代與現代之間,在枯燥與繁華之間,我邀約莊子一起逍遙,做那個“扶搖直上九萬裏”的鯤鵬。似睡非睡,似夢非夢。觸手可及的森林,夏蟬鳴叫,此起彼伏。蟬啊蟬,你等待幾年的光陰,就是為了向我炫耀你天籟的歌喉?我站立起來,擦拭眼睛,眺望遠處城裏的標誌建築物,想像車流人淌,萬丈紅塵,都在為生活而奔波。而我,逃離喧囂,躲進森林,將心安放在靜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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