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的新父親／趙學潮

趙學潮

老楊是鳳凰裏社區的保安隊長，又是共產黨員，對每個業主都很熱心，被大夥兒叫成“黨”隊長。他年過六旬，父親過世十多年了，可是最近業主們卻盛傳“黨”隊長有了“新父親”。怎麼回事？

社區裏有兩位老人——毛老先生和老伴，他們在此居住已五六年，對這個社區很有感情。雖說倆人都是耄耋老人，但身體還算硬朗。平日裏，除了有些頭疼腦熱外，幾乎沒什麼大病。兒子在新疆邊防部隊當團長，兒媳也在部隊醫院當醫生。雖然兒子兒媳多次想讓二老跟著他們去，可老兩口顧慮重重，一是怕影響兒子兒媳工作，二是怕到那兒，有高原反應，身體適應不了，死活不肯去。他倆還有個乖巧聽話的女兒，住在社區旁的一個獨院裏。女兒想讓老兩口跟她一家人住在一塊。老人嫌不方便，也堅持不去。女兒只好隔三差五過來照料。

這天一大早，天空飄著毛毛細雨。毛老先生對老伴說，在家裏待的時間長了，感到有些悶，想出去透透氣。老伴說天氣不好，不讓他出去，可毛老先生強脾氣一上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老伴拿他沒辦法，只好嗔怪說：“倔老頭子，脾氣強得怕怕，愛怎麼怎麼去！”

小雨沒能阻擋毛老先生出行的步伐。他嘴裏哼著秦腔戲，大搖大擺從臺階上往下走。結果剛一下臺階，腳下一滑，就倒在了地上。他怕別人看見，想盡快從地上起來。可爬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他爬在那兒，心裏罵著自己：唉，不聽老婆言，吃虧在眼前。

此時，周圍空無一人，剛才走得急，手機也忘帶了，他感到很無助，不由生髮出一種傷悲來。如果兒女都在身邊，該有多好，也許……

“毛老，你怎麼栽了？”一聲呼喊聲，把毛老先生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他抬頭看時，“黨”隊長已到他跟前。

原來，“黨”隊長一大早巡視時，打老遠就發現毛老先生栽倒在地上，急忙趕了過來。他將毛老先生扶起來，詢問清情況後，便背起毛老先生往附近的親民醫院跑。長得五大三粗的骨外科老劉醫生，見“黨”隊長對老人照顧得十分周到，一副著急慌忙的樣子，麻利地給毛老先生做了檢查後，安慰“黨”隊長說：“沒事，不用擔心，你爸身體皮實著呢，只是左腿膝蓋處皮膚擦傷，抹點藥，休息上幾天，就好了。”

“人老了，就要聽兒女的話，不要亂跑，這次栽得輕，要是栽得重，就麻煩大了！”

毛老先生剛想張口說話，被老劉醫生的話憋了回去，想到了自己不在身邊的一雙兒女，眼睛裏含著淚花。

“回去好好照顧你爸，你看人老了一栽多恓惶，不能讓你爸再栽了！”老劉醫生一本正經叮囑“黨”隊長說。

“是，是，是。”“黨”隊長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賠著笑臉。

毛老先生一聽，急了，擦了一把眼睛，尷尬地結巴著：“他……他……不……不……”

“他是你娃，你是他爸，他管你，天經地義。他不管你，怎麼能成？！”老劉醫生盯著“黨”隊長看，臉上表情變得和顏悅色，一字一板說道。

望著“黨”隊長離去的背影，老劉醫生嘀咕起來：“哎，不對呀？這父子倆怎麼長得一點兒都不像？”

忽然，他好像明白過來，拍了下巴掌，朝著“黨”隊長大聲喊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弄錯了！弄錯了！”

“黨”隊長回頭沖老劉醫生笑哈哈地說：“沒事！沒事！能當團長他爸的娃，也很光榮嘛！”

就這樣，在鳳凰裏社區，一傳十，十傳百，毛老先生竟被傳成“黨”隊長的“新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