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程應來

程應來

秋風如詩，一只大雁孤獨地徘徊在秋空，仿佛在告別與留戀間猶豫不決，其優雅的姿態引領著我穿越時光的隧道，深情地回歸至遙遠的故鄉，至那承載我無數回憶與思念的老屋。

人生如一幅斑斕的畫卷，但唯有那間老屋，如一顆永不褪色的明珠，鑲嵌在我記憶的深處。在那荒蕪的歲月裏，它守護著我成長的足跡，而在每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它搖曳著我的鄉愁，贈予我無盡的遐想與思念。

若故鄉是條涓涓細流，老屋便是那乘風破浪的帆船，載著童年的歡聲笑語，載著岸邊深深淺淺的足跡，將滿滿的喜悅和笑聲裝入船艙，引領我在歲月的河流中揚帆起航，乘風破浪。

若故鄉是座巍峨的大山，老屋便是山腳下那棵靜默的老柳樹。歲歲年年，它見證了時光的流轉，見證了世事的變遷，靜默地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若故鄉是片無垠的天空，老屋便是那點綴其中的潔白雲朵，或是午夜那輪恬淡的明月。它如一位年邁的母親，默默無聞地紡織著手中的線，用寬廣的懷抱，期待著遊子的歸來。

若故鄉是片遼闊的原野，老屋便是那黑土地上挺拔的紅高粱。它經得起烈日的炙烤，經得起風霜的洗禮，最終在朝陽的照耀下，將輝煌與成熟獻給大地。

我愈發懷念那故鄉的老屋。

它坐落於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隱匿於村子的西邊。土牆土瓦，低矮而古樸，雖破敗不堪，卻用一張薄薄的紙遮擋著少了玻璃的窗戶。正是這樣一間老屋，給予了我簡單而純粹的童年，賦予了我完整而深刻的記憶。

老屋的一切都是那麼陳舊，屋簷、窗櫺、籬笆牆都透露著歲月的痕跡。然而，每當春天來臨，它的房前屋後便會綻放出五彩斑斕的花朵，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而當秋天來臨，旁邊的海棠樹便碩果累累，將老屋裝點得充滿了煙火氣息和古樸韻味。

老屋的門上沒有鎖，僅用一根粗麻繩輕輕系住，仿佛這樣就能鎖住歲月的腳步，留下成長的印記。

最令我難以忘懷的，是老屋的冬天。大雪紛飛，寒風凜冽，我們在老屋裏用黃土泥砌一個火爐，投入從山上撿來的樹枝和木棒，瞬間，屋內便溫暖如春。火光映照著我們的臉龐，爐子上的土豆片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如今回想起來，那份簡單與純粹，便是真正的幸福。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老屋依舊屹立在那裏。它遙遠而親切，簡樸而難忘。每當我觸及那記憶的痕跡時，心中總會湧起一絲疼痛與溫暖。

老屋的四季更迭，炊煙嫋嫋；老屋的落日餘暉，木板橋的吱吱作響；老屋的鳥鳴聲聲，蛙聲陣陣，這些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

杜甫曾言：“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而我想說：“八月的秋風，帶走了我的鄉愁，也帶來了我的思念；八月的陽光，灑滿了我的老屋，也照亮了我的心靈。”願老屋在秋風的輕撫下，飛入我的夢中，與我共赴那段厚重的時光之旅，讓我懂得謙遜、仰望、感恩與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