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日的溫暖／夏俊山

夏俊山

少年時代，生活在鄉村。國慶日，跟平時一樣，挑糞的號子嘹亮，整地的釘耙起落，收割的低頭揮刀……莊稼人沒有假期，關注國慶日幹嘛？

我家有些不一樣。爸在城裡工作，國慶日放假，無論晴雨，他都要回鄉下老家。媽媽呢，早就到自留地裡挖了一些芋頭，還準備了雞蛋什麼的，等著父親回來。

國慶日，同時也是我家的節日。這一天，媽起得很早，燒好早飯，喂完豬，放出關在窩裡的雞，她就開始忙活我爸帶回家的豬肉。爸說：“沒有肉票，沒法買到肉。我在國慶日前就找人搞了2斤肉票。全家改善一下伙食，慶祝國慶日。”那時，不少消費品都要憑票證購買，爸在城裡，不僅有農民沒有的計畫票，有時他還能搞到一些計畫外的票證，多買一些讓左鄰右舍眼饞的食品。就說國慶日吧，生產隊的勞動跟平時沒有任何區別。我家呢，爸會出去釣魚，或者幫媽忙這忙那，中午，一家人還能吃到香噴噴的豬肉，還有雞蛋、芋頭等家常菜。運氣好的話，還有爸當天釣的大大小小的雜魚。

鍋蓋沒揭開，我還在門外，就聞到了誘人飯菜的香味。三步並作兩步跨到飯桌旁，眼睛掃向灶台，嘴裡有了涎水，喉頭不斷在動，哈哈，媽看到了我的饞相，一刻把肉碗送到我面前：“吃吧，吃吧，這回就讓你吃個夠！”爸呢，坐在我身旁，笑眯眯的看著我吃，他自己卻不動筷子。我直到吃飽了，才忽然發現：爸和媽好像一直在吃素菜，很少吃肉，這是怎麼回事呢？回答我的疑問，媽只有一句話：“你正在長身體，應該多吃。”爸呢，語氣更平淡：“我們不吃也不要緊。兒女是父母的希望，重要的是讓你們吃飽穿暖，要不然，我就不是合格的父親了。”

像一陣春風，不，是像一股熱流，撲面而來，湧進我的胸腔，溫暖了我整個身軀。爸媽呀，這就是你們的想法嗎？“癡心父母古來多。”我該怎樣報答你們呢？

一轉眼，我的兒子在武漢成了家，有了兩個孩子。國慶長假，如何度過呢？2020年9月底，我正在為要不要去武漢過國慶日猶豫，兒子打來了電話：“爸，我們已經買好了回家的車票，省得你和媽、奶奶路上辛苦……”

老媽90歲了，帶著她上路，我擔心她身體受不了，兒子顯然考慮到了這一點，決定帶著妻兒回來看我們，看奶奶，他的一番話，聽得我心裡暖暖的。聽得我媽笑聲不斷;好啊好啊，回來好啊，四世同堂，全家福！

歲月催人老，不老的是親情。三天后，三個老人的世界變成了四代同堂的七口之家。兒媳一到家，叫一聲奶奶，叫一聲媽，然後牽著奶奶的手，又牽媽手，高興地述說著小家庭的喜訊，孩子的趣事。兒子則坐在我的身邊，談起國慶日的打算：全家團聚，應該拍一張照片，將團聚的歡樂定格在相紙上，讓國興家和的場景成為永久的珍藏。

兒子的打算很快成了現實。拿到照片，看看孫子、孫女，兒子、兒媳組成兩個“好”字，再看看自己臉上的皺紋，老媽頭上的白髮，我想起長眠地下的父親。哦，國慶長假，可以過成“孝老假”呀，做兒女的，千萬不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

孫女沒注意我的神情，在一旁唱起了剛學的歌：“我們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國，願你永遠沒有憂慮，永遠寧靜……”稚嫩的聲音，撥動了我的心弦，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少年時代的國慶日，今年的國慶日——國家的節日，也是我們家庭的節日，我們是伴隨著祖國一起成長的啊；生活的溫馨、親情的溫暖，源頭其實是來自偉大祖國的溫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