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杜尚儀

杜尚儀

晚飯後，心頭突然湧起小時候那首熟悉的歌謠：“我們坐在高高的穀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我邊哼著，邊輕輕拉著老母親的手，讓她坐到我身邊，跟她聊起了過去。

“媽，今天你生日，你跟我講講過去吧。”我輕聲說。

“呵呵呵，孩子，我老了。哪記得那麼多事情。我只對1949年印象深刻，那一年，你爸娶了我。他出生恰逢盧溝橋事變。因此，49年10月1日那一天，他特別激動。”母親的眼神迷離，仿佛穿越了時空，“他跟我說，我們有自己的國了，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家了。”說到這裏，老人家的頭低了下去，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我會心地笑了，心裏一股暖流湧過。

“然後呢？”我迫不及待地追問。

“然後，我的人生中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你的到來了。”母親的聲音柔和而充滿愛意。

“你出生的時候，吃了不少苦。”這時，母親又低下了頭，眼中閃過幾滴淚花，“那時候，家裏溫飽都顧不上。你出生好幾天了，都找不到合適的衣服給你穿。我只能用自己的衣服包裹著你。直到幾天後，你姨媽把表姐的舊衣服送來，你才總算穿上了衣裳。”

“更嚴重的是我一直營養不夠，奶水不足，讓你整天餓肚子，哭得撕心裂肺，我和你爸別提有多心疼。”母親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我生怕母親的眼淚要落下，趕緊握住她的手，希望能傳遞一些安慰和溫暖。

“但是，你爺爺跟我說，你這孩子很有吉祥氣。那時候，我將信將疑。但是，就在那一年你出生沒多久，你父親悄悄告訴我國家要搞改革開放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改革開放是什麼東西。但是，我相信你父親。我從他眉飛色舞的表情明白到那一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父親一輩子都是英明的。”這時候母親眼角揚起了驕傲，“他的判斷可真准。你出生後，我們家的日子一天天慢慢好起來。政府鼓勵勤勞致富。你爸就整天想怎麼回應號召。我們先是在後陽臺養了雞鴨。還記得嗎？當時，這可老把你嚇壞了。”這時候媽又笑了，那笑容裏滿是對過去的回憶和對父親的懷念。

“到你上小學的時候。我還領著你每天去鞭炮廠領散活幹。每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就在燈下做炮竹。我還記得我領到第一張大團結時的興奮。你爸趕緊給你買了連環畫。”

到更後來，我和你父親的工資都漲了。幾乎是幾十倍的增長。我家漸漸地有了自來水，有了電視機，自行車，電話。“這時候母親笑得甜滋滋的，仿佛那些日子的甜蜜又回到了嘴邊。”

“你父親那時候最關心的是你的教育。他總跟我說最大的開支要花在女兒身上。我再不捨得，他也堅持帶你去看芭蕾舞，給你買無窮無盡的書籍。也確實多虧了改革開放，不然我們哪來這些錢”。

“後來，我都記得了。我考上了大學。收到錄取通知書，你和爸帶我去了廬山。爸還跟我說，你有機會考上大學，需要一輩子感恩小平同志，是他恢復了高考，也是他搞了改革開放，我們才有錢供你上學。”

“是的，後面的事情你都記得比我清楚了。你靠自己獲得了公平入職四大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的機會，靠自己獲得了體面的收入，養活了我們全家。”

“媽，我不是靠自己，還靠這個社會賦予了我公平的機會。”

“嗯，是的，好了，媽累了，先歇一下，改天輪到我聽你講你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