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下舊時光/朱婧

蒲扇下舊時光/朱婧

朱婧

“蒲扇輕搖起,人間百味香”一把蒲扇,慢搖送風,承載了我兒時夏日裏的舊時光。

在那個空調和電扇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家用電扇大多是小型的坐式台扇,風小且無力。蒲扇,就成了人手一把的納涼神器。外婆家共兩把蒲扇,我們同齡的三個孩子,總會有一個人沒有蒲扇,就要厚著臉皮去蹭別人的風。蹭風的喜笑顏開,而煽風的就不樂意了。我往前靠,哥哥就往邊躲,每次最終都以我哇哇大哭,外婆重新掌扇結束這場鬧劇。

鄉下的夏季尤其炎熱,午後太陽烤得室內悶熱難耐,熱浪像瘋狗一樣,咬著我不放。我躺在竹床汗水順著我的脖頸不停下墜,尼龍背心被汗水浸濕後緊貼著身體,手臂因為汗液分泌變得黏黏答答,好不自在。我順手拿起桌上的作業本,呼哧呼哧地急促擺動煽風。突然一陣涼風襲來,轉頭一看原來是外婆。外婆手拿著蒲扇,嘴裏時不時哼唱著幾句兒歌。外婆慢悠悠地搖著蒲扇,搖著搖著外婆便打起盹來,那樣子可愛極了。

“蒲扇隨身過夏天,頸長面闊法無邊。”蒲扇,是用蒲葵的葉子製作而成,扇葉通常不上色,保持了蒲葵葉的自然形態。蒲扇樣子雖然不好看,但寬大柔軟,煽起來風大且柔和。蒲扇下的風柔和得像一段絲綢,輕輕拂過面頰,好似母親的手輕撫臉頰般舒適安心。夏天的夜晚,蒲扇也是驅蚊的一大利器。傍晚時分,左鄰右舍就像約定俗成的一樣,家家戶戶按時在門口擺上竹板床、小板凳,開始了夏夜的納涼。孩子們三五成群,圍在一起,嬉笑打鬧。無論男人們、女人們,還是老人們,幾乎手裏都有一把蒲扇。整個大院裏除了女人們家長里短的扯著家常,男人們高亢的嗓門爭論著撲克牌,老蒲扇煽動的“噗噗”聲也顯得尤為明顯。夏夜的蚊蟲特別旺盛,蒲扇拍得劈裏啪啦,響成一片。外婆家的蒲扇年事已久,突然啪的一聲,只見外婆一直嘟囔著“要命咯,扇子搞壞了”。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扇葉被外婆敲碎了一塊。

隔日,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外婆就起身戴上老花鏡,端著小凳子,借著窗外的微光,一針一線開始修補老蒲扇。縫製蒲扇是個精細活兒,只見外婆將蒲扇的四周包裝上一圈碎花布條,用針線密實地縫紮好。蒲扇在外婆手上翻來覆去,不一會,老蒲扇就煥然一新了。外婆把蒲扇舉起來,東瞧瞧西看看,就像觀賞一件藝術品。接下來日子,這把老蒲扇經歷了多次的修葺整改。扇面碎了,外婆用碎布縫補;扇把斷了,就找根拇指粗的枝條,夾在扇面中間,然後用麻繩一圈圈纏繞捆好,手握扇柄處也因為頻繁使用,被磨得光滑鋥亮。

隨著電扇、空調的普及,蒲扇也慢慢退出了我們的日常生活,但外婆依舊習慣使用蒲扇。後來我才明白,外婆舍不掉的是蒲扇下那些巷陌人家的舊時光。雖然蒲扇始終在外婆手中,但蒲扇的風卻總落在我身上。外婆縫縫補補的那把老蒲扇一直珍藏在我家抽屜裏,蒲扇下那段舊時光一直珍藏在我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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