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老張看電影／劉光軍

劉光軍

記得小時候，村裏有一個架著雙拐走路的人，就感覺這個人和別人不一樣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這個被人叫做“拐老張”的人自然是姓張了，名字叫什麼不知道。只感覺這個人是個大高個，壯壯的，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單獨一個人住在村中的一個院子裏。那時候，我們小孩子在村裏到處亂跑，村裏的大街小巷沒有我們不到的地方。所以經常能夠在他家的街門口看到他。他獨自坐在門口的石墩子上，雙拐隨意的放在身體的兩側。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著什麼，看著什麼。就他那條只剩多半截的腿，就足以讓我們感到既好奇，又不解了。

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名“殘廢軍人”，16歲就參加瞭解放軍，隨軍南下，打了不少仗。可能是因為他個子高，體格強壯的緣故，他一參軍就被分配到機槍連，成了一名機槍手。對於這個我不太陌生，因為我們經常會在各種“戰鬥片”中看到。估計他也是和電影裏看到的差不多吧。行軍的時候，肩膀上扛著機槍，自然是別有一番威武。打仗的時候，特別是在衝鋒的時候，隨著衝鋒號的吹響，戰士們勇猛地沖向對面陣地的敵人，而這時候打掩護的機槍就會火力全開，那清脆的“咯咯咯”的機槍聲，經常會讓我們這些小孩子興奮的手舞足蹈。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威風凜凜的機槍手，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佩。可惜的是當時由於太小，不敢走過去要他講一講他的戰鬥故事。就比如講一講他是怎麼負的傷，那次戰鬥是不是也和電影上的一樣精彩而又殘酷。

那時候，村裏每年都會有一兩次放露天電影，雖然不是每次都放我們最愛看的“戰鬥片”，但像《南征北戰》《地道戰》《地雷戰》《上甘嶺》等等這樣的電影還是時不時的能夠看到的。和我們一樣，村裏放電影的時候，拐老張有時也過去看，但他卻不大喜歡看我們最喜歡看的“戰鬥片”。我們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直到後來，才聽村裏的人說，他有一次在看一個“戰鬥片”的時候，沒有看完，就離開了。一邊走，一邊嘴裏還不住地念叨著：“假的，假的，太假了，太假了。”後來有人問他，怎麼就太假了，難道打仗不應該是這麼個樣子嗎？他聽了，把眼一瞪，凶巴巴的說：“怎麼不是假的？難道我們不是肉長的嗎？為什麼打死打傷的都是敵人，那我的腿是怎麼斷的？你說？”人們見他這樣，知道電影畢竟是電影，不能夠百分之百和真實的戰鬥相同的。他的反應也是正常的。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些血與火洗禮的人，是根本無法想像戰爭的恐怖和殘酷的。

再後來，他的年齡越來越大，國家就把他送到了“榮譽院”去養老。又過了幾年，我們村的英雄也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斯人雖去，故事卻長留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