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的演技（外二篇）／唐勝一

唐勝一

◆狗 霸
狗霸終於被打得瑟瑟發抖，被拴著狗繩逃不掉躲不了。它做夢都想像不到，痛下殺手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媽”。

它是一條花了1500多元買來的寵物狗，不大不小，模樣俊俏。女兒買來時，滿臉堆笑地對母親說：“媽，您不是嫌孤單的日子難熬嗎？這狗狗給您作伴，您就當它的狗媽吧。”母親狠瞪女兒一眼：“你這閨女，我當狗媽，那你是什麼？”“我是狗姐姐呀。”母親無奈道：“好你個閨女，你嫁了人就不想管我了，就想買個小狗狗來養我的老啊？”

小狗本有名字，卻因母親的溺愛，它變得霸道起來，甚至“狗仗人勢”，無所畏懼。它不僅欺負大小同類，還敢欺負人類，小雞小貓更是成了它的“爪下玩物”，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偶爾它吃虧了，母親就會黑著臉幫它討回公道。因此，周邊街坊鄰居都稱它為“狗霸”。

狗霸不僅在外霸道，在家裏也一樣。每到吃飯時，母親都要先讓它在狗碗裏吃飽了，自己才能動筷子吃人碗裏的菜。有一次，女兒回家，中餐上桌就不管不顧地開始吃飯，不料被狗霸看著不爽，登時竄上桌面，伸爪扒她的嘴，嚇得女兒臉形變樣直叫媽。母親卻說：“傻閨女，你要讓著它，讓它先吃。”“媽，您這麼寵它，會寵壞它的。”母親反駁道：“誰讓你買它的？”“您——”母親抱著狗霸勸女兒：“你是姐姐，它是弟弟，讓著它唄。”

晚上，女兒想和母親聊聊家常，便上了母親的床。狗霸見狀急了，忽地竄上床，用前爪拉著女兒的手，劃出道道血印，嚇得女兒當晚就去衛生防疫站打了狂犬疫苗。

轉眼三年過去，女兒的兒子已經一歲多了。孩子穿著開襠褲，坐在外婆膝頭上，盯著狗霸不時地發出天真的微笑。到了中午做飯時，女兒沖好奶粉，把奶瓶連同孩子一起塞到母親手裏，說：“媽，您給君君餵奶，我去做飯。”

母親剛把奶嘴塞進外孫的嘴裏，被形影相隨的狗霸著見，立馬直起身，一口咬住奶嘴，把奶水灑得孩子一身，連裸露的小雞雞都沾滿了奶水。狗霸見到好吃的，竟張口就咬，把孩子弄得哇哇大哭，小雞雞血流不止。

母親嚇得大聲叫喚女兒：“快來啊，狗霸把娃兒的雞雞咬傷了！”

一家人號啕大哭，看向狗霸的眼光透出殺氣。禍因母親而起，老人家更是氣得咬牙切齒，卻急中生智，不動聲色地找來狗繩。狗霸以為母親又要帶它出去玩了，撒著歡，搖頭擺尾，乖乖地任由母親套住

母親將狗霸拴在陽臺柱子上，隨後拿來一根木棍，朝著狗霸的頭一頓猛打，打得狗霸汪汪幾聲便再叫不出來了。

◆春 嫂
春嫂正在上廁所，突然聽到兩歲兒子哇哇大哭。她趕忙跑出來，只見兒子被內屋堆得高高的碗碟砸中，頭破血流。她嚇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叫上鄰居一起把兒子送往醫院。

春嫂是個愛占小便宜的人。有一次，她帶兒子去超市買黃瓜，稱重後，她偷偷在薄膜袋上弄了個小缺口，又塞進一根，大搖大擺地多拿了一根回家。

她還常去鄰居室外的水龍頭用水，理由是自家水龍頭堵了或欠費停水。從早到晚，她都在那兒洗漱、洗衣、做飯，甚至提水回家。鄰居不是小氣人，從沒說過她，以至她認為自己聰明呢。

開春時，她家買了50條草魚苗，準備放入魚塘。按土法養魚經驗，要在下塘前給魚苗換沖幾次水，魚苗成活率高，還長得快。於是，她還是用鄰居的水龍頭沖洗魚苗給魚苗換水，卻忘了自來水裏有氯氣。結果，50條魚苗全死了，損失了好幾百元。她心疼得直跺腳，卻不敢告訴鄰居，只能偷偷把死魚埋了。

春嫂在小生飯店打工，每天都會帶回一只碗或碟子。幾年下來，屋裏堆滿了碗碟。這次，兒子不小心弄倒了碗碟堆，才釀成了這場禍。

醫生給她兒子包紮後，建議住院治療。春嫂打開手機錢包，見餘額還有3000多元，便咬咬牙，說：“住院吧，娃兒的身體是大事，我不能害他一輩子。”

◆朱四的演技
朱四從衡陽南下廣東打工，耳畔總是回蕩著老婆的叮嚀：“擺正位置，老實賺錢，別惹麻煩。”他來到建築工地，幹著搬磚、扛水泥的苦力活。白天累得腰酸背痛，晚上窩在工棚裏玩手機。

有個晚上，工友打牌三缺一，喊他湊數。朱四謊稱不會，卻被一番勸說而又無奈的參與。他深知打牌壞處多多，因而故意打錯牌，輸掉點小錢。工友們見他不行，接連幾個晚上打牌都輸錢，再後也就不好意思叫他了。

一天晌午，朱四清理完工地，最後一個離開。出門時，他看到一個工友扛著一袋水泥往外走。他裝作沒看見。可門衛上完廁所回來，調看監控發現了這一幕，當即報告了領導。那個偷水泥的工友被抓，朱四也被叫去問話。領導質問朱四為何不阻止，朱四憨笑著說：“我以為他是去幹別的活呢。”領導警告他，幸好偷水泥的人不認識你，不然會被懷疑合夥偷盜。朱四撓撓頭，憨笑著說：“我朱四別的本事沒有，就剩老實本分了。”

又一個晚上，包工頭柳惠來工棚打牌，中途頻繁上廁所，牌局被打斷。他不好意思地說：“誰會玩牌，幫我代打幾盤。”朱四搶先答應，一上桌就贏錢，讓在場的人刮目相看。柳惠見狀，讓他繼續代打，結果朱四幫柳惠贏了不少錢。

柳惠走後，工友們圍過來，調侃朱四：“你這拍馬屁的本事，真厲害！自己打牌是輸家，幫包工頭就贏錢。”朱四憨笑：“我跟你們一樣，都想讓包工頭高興，好按時給我們發工資唄。”工友們一時啞口無言。

幾天後，工地上突然傳出消息，那個偷水泥的工友被辭退了，而朱四卻因為“老實本分”被柳惠提拔為小工頭。工友們議論紛紛，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朱四卻只是憨憨地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直到有一天，工友們偶然聽到朱四和老婆的電話，才恍然大悟，原來，朱四的“老實”不過是演戲。他故意輸錢，是為了融入工友；他裝作沒看見偷水泥，是為了撇清關係；她幫包工頭打牌贏錢，是為了贏得好感。他用“老實”的面具，贏得了機會，卻讓所有人以為他只是個憨厚的老實人。

昨晚，朱四翻來覆去難入眠，老在琢磨：都做管理者了，我還需那麼的演老實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