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無中生有的工作／俞崇音

俞崇音

16歲那年，因爲反右鬥爭的如火如荼，高校招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我們蘇州市一中一個班級只有1-2個出身非常紅的同學可以升學進入大學。我當然沒有非常紅的出身，因此和廣大同學一起步入了社會。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去蘇州市裝潢設計公司設計室當藝徒，從此我就和設計這種無中生有的工作建立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寫各種美術字，畫石膏像，畫黑白稿，我都盡心盡力，只是師傅要我放棄我的中國畫學習，我沒有同意。我覺得中國畫是另一個無中生有的體驗，和裝潢美術是可以相輔相成的，事實説明，我想的沒錯。同樣一年的學習，我的進步比其他藝徒大，我的好多糖果包裝紙設計參加了當年的蘇州市美術展覽會。得到了各方面的好評。

可是。上大學畢竟是當時的年輕人覺得必不可少的人生經歷，所以我離開了裝潢設計公司，參加了下一年的高考。因爲沒有特別紅的背景，我只能打起背包去了農村。我發現，農村其實也需要很多無中生有的工作。在村口的白墻上放大去安源，為蘇州市節約糧食展覽會畫插圖，為樣板戲沙家浜畫佈景。為文化大革命戰績展覽會畫插圖，一系列的無中生有的工作紛至遝來。看來，畫畫搞設計這種無中生有的工作在農村也很有市場。

回到城市，進了還是一片農田準備建厰的蘇州市化肥廠。於是請來了化工部第七設計院的設計班子來現場設計。厰方給設計院的設計師們配了二個大學生做助手，但是縂工藝師對這二個大學生並不滿意。於是厰部讓他們從剛回到城市的高中生中挑選助手。於是，就挑選上了我。我知道他們最初是看上了我的仿宋體字，繼而他們發現了我對他們設計思路的理解，我也發現化工工藝管道的設計和裝璜設計有許多共通之處。只是要注意管道內介質的化學性狀，流量，壓力。就可以確定好這些管道，設備的具體位置了。用比例尺，丁字尺，三角板，鴨嘴筆畫出來。就成了可以交付施工的化工配管圖。總工藝師對我的理解很滿意。除了主要工段的配管圖要在他的指導下完成，一些油庫，氨庫，等公共設施都讓我自己佈置，由他審查通過。這一份無中生有的工作給了我不一樣的體驗，雖然因此得罪了一些本來可以不用得罪的人。

也許因爲知道我適應無中生有的工作，所以我的工作換了又換：抽到蘇州市群衆藝術館為省市美術展覽會準備作品，做工人教師，新產品開發，全國絲綢樣本打樣製作，培訓青年工人，不一而足。

人生很匆忙，不知不覺從一個小夥子變成了老頭子，怎麽樣規劃我的老年生活？我想人生不易，我不能隨波逐流的打麻將，跳廣場舞，在別人設定的軌道上消磨時間。我還是要找到新的無中生有的老年生活，好在有了互聯網，我在網上參加了天南海北的美術展覽會。不是為了得名次，也不要證書，只是在展覽會上亮個相，讓思想飛翔。同樣的道理，我在抖音平臺定期發佈我的畫作，和以前參加展覽會不同的是觀衆可以直接和我聊天，改進我的作品。就像杜甫，鄭板橋，唐伯虎，直接聼從販夫走卒的寶貴意見。和大家坦誠相見。當然我也不放棄投稿，因爲這也是一種無中生有的體驗。雖然也有種種局限，但是，至少我放飛了我的想法。

一輩子從事無中生有的工作。我喜歡這個工作。我的偶像是馬斯克，他做的是最激動人心的無中生有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