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老師/劉光軍

我的小學老師/劉光軍

劉光軍

人的一生中可能會有很多的老師,有的可能會成為你的良師益友,讓你終生受益,有的還可能成為你的人生導向,讓你的興趣愛好得以實現。但是,還有一些人可能會成為你的噩夢,會給你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

我上小學的時候就遇到了一個姓溫的老師,他是我們班的班主任,估計正經課也輪不到他,所以只能教體育課。那時候不像現在做教師必須得有“教師資格證”,還要取得一定的學歷。當時只要是能夠認得幾個字,又有當老師的意願就可以帶學生。當時村裏的辦學條件和現在就根本沒法比,軟體不行,硬體就更不用說了。教室大多是臨時租來的民房,課桌椅都是學生各自從自己的家裏帶來的,因此什麼樣式的都有。那時候到了夏天還好些,到了冬天,就只能在教室的最前面的一個角上盤一個煤爐子取暖,為了爐火夜裏不會熄滅,老師就讓班裏的學生輪流值夜班,輪到了哪一個人,晚上至少要到教室裏給爐子添一次煤。

那時候是不上早晚自習的,上午九點才上課。說實話,每天也學不到什麼東西,老師又沒有壓力,因為根本不考試。學校裏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體育設施。唯一的體育設施就是學校的院子裏的那個用磚頭壘成的乒乓球台子和一副乒乓球拍子。溫老師還跟個寶貝似的,不讓大家玩。每次只讓那麼幾個人玩,其他的同學也都只有看的份。所以,班裏很多同學那叫一個羡慕嫉妒恨啊,可是他們畢竟都還是小孩子,怎麼能夠惹得起老師呢?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打球。老師只顧帶著他們幾個打,也不管別的同學的感受如何。

這個溫老師名字叫認輸,是一個患有嚴重口吃的人,就是俗話說的“結巴”。經常為說一句完整的話而憋得滿面通紅,嘴眼歪斜。可他又偏偏非常自負,愛出風頭,什麼事兒他都要說上兩句。每次看他那個樣子我都想尿。

我倒沒有什麼,因為我也不太愛玩乒乓球,可別的孩子就不行了。“憑什麼體育課就只上給他們幾個?憑什麼我們就不能玩乒乓球?”他們幾個人經常在背地裏發牢騷,從他們幾個看老師的眼神裏我就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憤恨”的心情。

終於有一天,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天上午上第一節課的時候,老師把他們幾個叫到了辦公室,像審問犯人似的問他們是不是“偷”了學校的乒乓球拍,他們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回話。奇怪的是老師也沒有再問什麼,就放他們出來了。連著幾個星期過去了,也沒有再提這件事,他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他們畢竟都是八九歲的孩子,思想單純,哪里會有什麼花花腸子。於是他們幾個經過商量,就決定帶上乒乓球拍子到學校去打球。因為當時全村就學校院子裏有一個乒乓球台子。但他們畢竟還是心裏有些發虛,害怕被老師認出來拍子是學校的,因為那副乒乓球拍子的背面還有老師用紅墨水寫上的幾個字“柳村學校”,而且墨水早已經滲透到木頭裏了,想遮都遮不住。經過商量,其中有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把那層膠皮撕扯下來,然後再用水膠粘貼在拍子後面的那幾個字上,以為這樣老師就不會發現了。並且還提前約定好了,一旦被老師發現就說是其中一個人外村的親戚送給的。所以,第二天他們就把拍子帶到了學校。他們打球的時候,那幾個打乒乓球的同學就站在旁邊看。後來還是被那幾個經常玩乒乓球的學生發現了端倪,因為他們平時經常使用這副拍子,雖然已被做了手腳,但還是覺得眼熟,於是就向老師打了小報告。老師又一次把他們叫到了辦公室,並當場撕開了膠皮漏出了那幾個紅字,雖然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看出來字的內容。在證據面前,他們也無話可說了。隨後發生的一切也就不用再說了。

那年冬天,有一天輪到我值班看爐子的時候,我吃過晚飯,就按時來到了教室。隨手點上了一支自己從家裏帶過來的蠟燭,教室裏頓時亮了起來。給火爐添上煤後,看著空蕩蕩的教室,我突然想起了白天裏的一件事。白天下課的時候我曾看到過班裏的一個男同學玩過乒乓球,他好像還有一個球拍。不知道他放學的時候是不是帶回家去了,要是還在他抽屜裏,我何不趁此時拿出來過過癮。我不由自主的走到他的桌子跟前,彎下腰往抽屜裏面一看,球和球拍竟然都在,我心裏一陣竊喜,也沒有多想,就隨手拿了出來,借著蠟燭的光亮用拍子把球發向黑板上,誰知沒玩幾下,球一下子就彈在了火爐上,我一看不好,剛想上前去接球,卻眼看著那球滾入了爐口。我不由得大吃一驚,幸虧爐子剛填過濕煤,否則球早就化成一股青煙了。就算是這樣球上還是留下了一個針尖一樣大小的窟窿。我看到後嚇壞了,就趕緊把球和球拍放了回去,返身出了教室,鎖上了門,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家去了。

第二天,那個同學還是發現了球上有個小窟窿眼兒,就告訴了老師。於是,對於我來說等於一場“災難”就降臨了。溫老師果然厲害,他把當時社會上“搞運動”那一套照搬了過來,停課辦學習班,他每天都在班裏喋喋不休,又是讀報紙,又是學“毛選”,還要人人發言,鬥私批修。更嚴重的是還冷嘲熱諷,威逼利誘,上綱上線,明裏暗裏夾槍帶棒。這可把我那顆小心髒嚇得不輕,整天蹦蹦亂跳,感覺壓力山大。有心想承認也不敢了,不承認吧又實在是受不了。每天都如坐針氈,惶恐不安。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的心理防線到底還是崩潰了,在他的辦公室我一邊哭一邊訴說了事情的原委。但是,我從他的眼神裏,還是看出了他是不相信我說的話的。因為像乒乓球這種東西落在火上一般是頃刻之間就化成灰了,絕對不會只留下一個針尖大的小洞的。值得慶倖的是這次溫老師沒有再深究下去。事情似乎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但這件事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卻不小。對我這顆幼小的心靈造成的陰影,直到五十多年後的今天,依然沒有完全消除。每當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心裏都會感到憋屈和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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