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 愁（組詩）／袁帥

袁帥

1.初 秋
生意人的希望開始漲潮
懶漢不再像在此前，找得到藉口偷懶
一群書生，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倒出波濤
“辣椒表妹”的綽號被吹捧得緋紅
我和一個朋友關閉了棋牌室
對下一步不再盲目，打算糾集和熙的陽光
把醜陋的菊園撫摸漂亮

2.月亮非月
傍晚，一片月亮，悄悄地爬在天邊
越看，越像那只斷線的風箏

散著步，涼風翻到我兒時的日曆
今夜，風箏回來了，可有一條時光的長線
再也找不見了，心裏一陣絞痛

我緩緩地跺回家。把幾本影集捧了又捧
不敢打開：一條淚水的河流

3.鄉 愁
泥土的氣息，慢慢從鼻孔裏醒來
糧食的色彩，還睡在眼睛裏
小顆粒曾在指間打滾，曾砌成高高的塔尖
大山涵養的井水，仍在食道裏流淌
那時候，河水總愛出遠門
就在石橋下，告別我們的裸身
小路勾結暴雨，預先給予人生摔跤的滋味
蟲鳴，至今響在耳邊，E調，G調
皆是當時催我成長的鄉音

4.憧 憬
清晨，剛走下樓梯
就碰見一只蜻蜓徑直飛遠
它好像日子的縮影，一閃即逝
甩著手，散著步，把高遠的天空放在眼裏
東山一矮身，就露出了一顆紅痣
那是今天誕生的胎記，輕盈地飄起
但它決不是肥皂泡。有幾分像虹的晨曦裏
有我的憧憬，青春的道路上也有
所以一直跑到現在

5.柚 子
春花亡。遺孤。站穩時光的枝條
認清黑白。淩雲的太陽，溫和，殘忍
硬著頭皮，壯大；脫酸，增甜
置身蟬的紛爭，處世方圓，自有主張
以明月為範，翹楚，獨立

6.一 生
群山在我身後退去
人間是一條河流，我僅是一只小舟
太陽總是把希望掛得很高遠
又同時給我一片陰影隨身
於是我一生都在掙脫陰影
掙脫是為了搖身一變而成一束鮮花
但作為一只小舟在河流裏飄蕩
它的遭遇擊垮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