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挽歌/董江竹

董江竹
獨守繁華都市一隅。聽一首《朋友別哭》歌曲。打開心底“一扇窗”,思念一位“真正的朋友”——石宏,在去年晚秋“黃金周”裏“絕望”離去。令我至今仍想追憶拾問:“朋友,有沒有一扇窗,能讓你不絕望?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
那是1995年早春二月。我到邯與同在晚報採訪部當記者的石宏相識相知。他河大新聞系畢業,屬有才情實力記者。其性情隨和,待人謙遜;不善追名逐利,與同事合作、通訊員互動,凡他編發新聞稿,皆“人前己後”署名。工作生活中,向來與人無爭,與事無爭。故而,大家都願意引他為朋友。我想,茫茫人海中,我遇到了一位難得的“真正的朋友”。彼此採訪寫稿多切磋溝通。晚上加班,各寫各稿,又常因彼此閒話“干擾”,而撕紙重寫“本報訊”。有時,我在《夜間記者站》值守,常從資料室借來《天天日報》、《鏡報》等香港報刊閱覽,石宏亦同好觀覽。悉心知讀繁體字、揭頁厚疊靚版面,他笑言“老兄去香港傳媒發展吧。”然彼時我尚覺此夢飄渺悠遠……
相處日久,信知,石宏在編輯部和社會上有極好的口碑人緣。更是一個“家有仙妻”的好好男人。同仁對其妻的讚美一如老總“感言”:“瞧,石宏這小媳婦長的……”一天中午,我正在採訪部急就今日訊,一女子推門進來,輕聲問:“石宏在不?”我答稱可能採訪會議後有飯局。她一聲“謝謝”,帶門退去。我募然想到,這貌似《濤聲依舊》歌曲伴舞的女子,別具優雅、知性之美,應該就是石宏媳婦吧?下午上班,我告訴石宏:“午間,好象你家小娘子找你來著。”他“哎呀”一聲,就趕緊打電話讓傳呼臺“連呼三遍”,給妻BB機打上“晚上準時回家”。我笑問:“怕老婆讓跪搓板?”他辯解:“倒是沒跪過搓板。”同室弟兄姊妹聞聽此言,俱對他在家“受罰”更多一番猜想、探究。
曾經,我聽聞過石宏的“愛情故事”:其妻龔唱是某高校宣辦“文學青年”,因常到本報送稿,經“副刊”編輯“正式”介紹,石龔二人喜結良緣。後石宏助力,龔到市電臺兼職主持人。我原想,如此郎才女貌,石宏真夠幸福的。殊料,來年春夏之交,傳因石宏不善“經營愛情”,恐其妻“另有所愛”。更稱,那小龔被一老闆誘惑,欲“傍大款”而去。也許,所有的傳言都不足為憑;但當我看到法院送到採訪部的“傳票”,確知“此據”實可為證——龔/石離婚就要“法庭上見”了。
那以後,石宏沒有採訪任務趕到飯點時,就自個兒提溜一瓶小角樓、叢臺酒,到我借宿市委的寒室“來,乾杯吧,朋友!”有次,他逃離會議盛宴,“順”瓶好酒、自購幾樣小菜,趕到我處,又把採訪部韓立、王雲波、龍霞、郭虹“傳呼”過來。大家挪桌湊凳,騰碗找杯,竟連筷子都沒湊齊,原諸宴會常被“單間/樓上請”的弟兄姊妹,此番簡陋成席,自也其樂融融。話題轉移到龔//石離婚事上,我言“不相信愛情”,勸他“該放就放!”而在座“持不同意見”者,力挺石宏“不能輕易放棄!”詛咒“第三者什麼東西?”還有當場給他介紹對象。但石宏只嘿嘿聽任評說,對大家暢言善意皆不置可否。直讓人叫道:“石宏,你呀……”抱怨他斷無“無毒不丈夫”的男兒氣概。
石宏表面上少主沒意,但對自己鍾愛的人卻是抱定“不離不棄”老主意。這期間,資深老總、艾主任,許多熱心人,都加入到“拯救石宏愛情”行動中,找其妻好言相勸;“同室操筆”弟兄姊妹更不少去“忽悠”,要龔唱相信石宏“真愛難得“。我和省電臺趙站長逢會際遇龔單位宣傳部長,更“商量拜託”其力促屬下“和好人石宏重歸於好”。然多方回饋均“實難強人所難”;間有“好人未必好丈夫”、“朋友可交,夫妻難再”;回傳俱是“破鏡難圓”壞消息。一天黃昏,我採訪歸途接石宏尋呼,拐到光叢路拐角處他獨居單元房。他說我在邯無家,邀我來家小斟。但觀其間半居室陰沉暗仄,寒雁只影,了無生機;仿佛只有窗臺豎擺的婚禮相冊,才映顯出“城裏月光”幽然清暉。他孤獨更甚,我轉而叫他“咱下樓去喝碗拉麵吧”……
猶記得,在一個陰雨天傍晚,石宏和郵局黨辦室薑鶴兄,呼我到市委後展覽路飯店友敘。席間,我和薑說了些“笑對人生”的勸慰話。忽然,飯店門口進來一對男女。我定睛認出,那女子正是石宏的“現時妻子”龔唱。面對這尷尬倒楣際遇,石宏登時“傻眼”,愈發酒熏臉紅。而龔也陷入進退兩難境地,極不自然地沖我們點頭“嗨”,打個“招呼”;徑直朝裏走去。我心中陡然替石宏“感到窩囊”不忿,遂起身端杯:“我去會會,敬他們幾杯!”石卻猛然拽住我胳臂:“董老兄,別找事!”薑也搖頭要我別去。倒是龔唱在那邊只待了片刻,便自轉來告訴我們,她“還有事,先走了。”我推石宏一把:“跟去,看她有話說不?”他一臉“苦惱人的笑”,萬般無奈地目送“愛妻”挑簾離去。從眼前真實的“情景劇”中,我知石宏已到了“愛到不能愛”的地步。果然是“天要下雨,妻要嫁人”了。我複“一聲嘆惜”……大概在“久拖”兩年之後,法庭“一紙宣判”——石宏就此成了“孤家寡人”。
後來,我創建《燕趙都市報》駐邯站。石宏看我“省報”或需“本市”資訊,就友情提供可資共用新聞線索及“晚報不宜刊發”報料。還為我策劃聯誼會跑前跑後,呼朋喚友幫忙造勢。而到市委審稿、採訪,他也總到我站點“踩飯點”。也仍會把本部老幾位叫來,“一壺濁酒喜相逢”。這時大家“酒後吐真言”,一概“重錘敲擊”石宏:“有什麼酒不能醒?”“天涯何處無芳草”。自他“正式離婚”後,不僅同室同事“替他急”,更有各界朋友牽線搭橋。市婦幼保健院一嫂子曾讓我“帶話”給石,讓其與女方見面。可他只嘿嘿一笑,再無回應。用艾大姐話說:“給他介紹的對象多叻去啦……”,有員警、教師、局辦文秘,多年輕貌美女子;有的“人家大姑娘都同意了,反他扭捏得像沒撚的蠟燭,點不著亮光激情”。一個人難得擁有如此的善緣人脈,時令我感歎“人間情多”。我曾對石宏說,大家對你的一片“關愛真情”,你“不能不在乎”。然他心隨倩影去,既斷了了愛,再無如如期。我不免遺憾,一個信義感召成眾、品行謙謙的好男兒,怎麼就喚不回自己鍾愛的女人“不離不棄”一顆心呢?
時到2005年5月,我轉職《香港商報》駐津辦。雖千裏之外,亦不忘寄幾份刊有我稿件的報紙給石宏,他每“拜讀”後皆來電羨眼“境外媒體”。我常問“何時喝你喜酒?”他卻躲避來言,複回“嘻哈”去語。時到06年“十一·黃金周”,我回邯參加別人婚禮,原想找石宏問“可想異地求愛?”誰料想,未及謀面,竟傳來他突然病故噩耗。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位剛過不惑之年的好老弟,竟在人生“黃金周”作別人世間。當我要“見他最後一面”時,因其“死因存疑”,需暫緩幾日祭奠……我只能含悲忍淚,憑心哀悼他的離去。我回津不久,曾操辦他後事的韓立來電告知,石宏是因“心肌梗塞”在夜半時分“正常病故”,孤獨而悲涼地踏上人生不歸路的……
據稱,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他至愛不棄仍珍存著和龔的信物、照片;他現實的私密生活場景,依然“定格”在新婚時的懷舊情境中。在“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追逐”的當下,惟他那愛的“果實”還保鮮著“原汁原味”。石宏對“愛人”的“不二”追求,對愛情的不舍不棄,竟是如此這般至死無悔!不知“他愛的人”是否知曉世間還有這癡心男兒“愛的留痕”?而“愛她的人”——石宏,就這樣,帶著不醒的“真愛難得”的慘澹夢魘,心甘情願地走進他自我封閉的“愛情墳墓”裏……
【贅述——】時光荏苒,終不埋世象人生;蛩聲催夢,最絕憐不歸情種。後續傳言,鏡破釵分後,石宏離世前,一直寡居的龔唱(化名),也已離邯到京/石“發展”,願清風明月相伴她唱響紅顏不老絕唱。今天,我修復這篇《愛的挽歌》,只為追思真正的朋友,是為石宏去世20周年祭。
- 記者:好報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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