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愛心接送「1600趟」只求兒子平安!一段老爺車上的「父子對話」

什麼樣的回憶,讓人又笑又悲傷?台灣師範大學電機系與STEM整合教育國際博士學位學程副教授賴以威於《爸爸,再見》一書中,藉由文字流淌哀傷,寫下父子之間一篇又一篇的回憶,懷想兒時歡樂,細述自己如何在父親教養下成人,並在陪伴父親推廣數學教育的同時,感受到父親志向的偉大。以下為原書摘文:

老爺車上的Men's Talk

同樣打開車門,夏天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悶熱的濁氣,冬天則是溫暖的車廂在招手。小時候,怕冷的我每當遇上寒冬,總是趕緊躲上車,從副駕駛座看著爸爸繞到車頭,打開引擎蓋,拿根長長的鐵條往某個孔伸進伸出。似乎是在確認有沒有水痕?

以前問過爸爸,但總是問完就忘,沒放在心上。反正有問題爸爸會解決。這種依賴的習慣,即使到了大學也不曾改變。高三那年更是如此,每天都是爸爸接送我上下學⋯⋯

遠遠望去,別克老爺車一如往常,停在建國北路和信義路交叉口的郵政總局旁,夕陽下青色的車身跟綠色的郵局大樓,讓人看了有種放鬆的感覺,彷彿位在北投的家被快遞到學校旁了。

這輛老別克是我國二那年,爸爸退休後買的。考量到要載一家六口出遊,老爸買了一部比較大的別克⸺Buick轎車。藍綠色烤漆配上流線型車身,車頂上有個天窗,有時車開到郊外,我們幾個小孩便輪流把頭探出來,像尼斯湖水怪般呼吸大自然的空氣。

後來,附近的鄰居也買了部一模一樣的車。有次老媽沒注意,在路上看到了便伸手攔住,打開車門才發現自己搞錯了。真是少根筋的老媽。不過,就這樣停下來的鄰居也很奇妙。

為了和鄰居的車有所區別,爸爸後來在車上裝了深灰色窗簾,像西方貴族的馬車一樣。只是隨著時間流逝,窗簾漸漸褪色,像是洗白一樣變成了淺灰,原本拉風的別克成了我們口中的老爺車、心中的家族成員一份子。



「等很久了嗎?」
「沒有啊,剛到而已。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爸爸把手上的《聯合晚報》收起來,要我繫好安全帶。那個年代還沒有手機可用,每天放學的時間也不大固定,但不管什麼時候走到約定的地點,老別克都像是一整天停在那兒似的,永遠立刻映入眼簾,簡直可說是「老爸快遞,使命必達」。

「我對你這麼好,每天接送,你是不是應該考好一點來回報我?」爸爸有時會開玩笑地說。
但如果真的沒考好,可就不是一句玩笑話了得了。

因為高三即將迎來聯考,原本每天送我上學的爸爸,更是「加倍」連放學也來接。我一天來回2趟,他就要來回4趟,3年下來,一共是1600趟的接送。怕堵車的爸爸清晨6點多就出發,我在車上把椅子放平,繼續睡覺,運氣好時還可以接上起床前做到一半的夢。

「我每次都安安靜靜躺著,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開靈車啊?」
「呸呸呸,大清早別講這種不吉利的話。快睡你的覺吧,念書念那麼累。」

我不好意思跟爸爸講,昨天晚回家,是因為去學校對面的網咖跟延平高中打了幾場校際友誼賽。高三開學沒多久,上學經過重慶北路交流道前的麥當勞「得來速」時,爸爸動不動就問我:

「要不要吃麥當勞?」
「不用了⋯⋯幹嘛那麼常問我要不要吃麥當勞?」

他沒回話,我回到夢境裡。朦朧中,我過了一會兒醒來,爸爸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你記得當年考資優保送時,也吃了麥當勞早餐嗎?」
「啊⋯⋯好像有這麼一回事。」我迷迷糊糊地想著。
爸爸又說:「你後來跟我說,是因為吃了麥當勞幸運早餐才考上的。」
「說不定喔⋯⋯」我自己都忘了,心裡有點訝異爸爸也有迷信的時候。

就這樣,之後每次段考、模擬考,爸爸都會自動繞去麥當勞買早餐。聯考前一天看完考場後,我們還特地去找附近哪裡有麥當勞。滿福堡、薯餅、冰咖啡加兩個奶精球,這是爸爸獨家販售、祈福的考試御守。

爸爸退休得早,可以自由支配所有的時間。永遠覺得自己對小孩不夠關心的他,最直接的表現方式就是開車接送,一直到我上了大學,他偶爾還是會主動問我要不要他載。有時我怕爸爸麻煩,婉拒了,他甚至會找理由。

「我在家待太久了有點悶,想出去兜兜風。」
「我想去公館買書,順路。」結果晚上問他買了什麼書,又說找不到停車位就沒買了。

也因為這樣,成年後我們父子間的「Men's Talk 」大多在車上進行。直到現在,我一閉上眼睛,彷彿還能看見爸爸右臉上被歲月註記的皺紋,以及他把手擺在方向盤上、邊注意交通狀況邊跟我聊天的模樣。



數學和字典該怎麼取捨?

高中時談的是朋友、學業、青春痘。為了最後一項,爸爸還陪我連續兩三個月、每週三下午翹課去陽明醫院。我在候診區看過期的《少年快報》,他在一旁諄諄強調男人重要的是內在而不是臉蛋。

大學時談的是女孩子、數學、不聽話的家教學生。我曾在幫爸爸解完他的趣味數學時,抱怨學生怎麼不像他這麼認真。爸爸一聽,先嘲笑我還不是靠他逼出來的,再告訴我何謂循循善誘。
研究所時,我們談我的未來,那時因為我醒著的時間多半不在家,所以也會聊聊家裡成員的近況,還有爸爸的煩惱。

爸爸後來最常問我一個問題:

「數學和字典,我該怎麼取捨呢?」
「我的建議是兩個都放下,好好去享受人生。」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兩個都想完成,怎麼可能都放棄。」
「那就丟銅板吧,正面是數學,反面是字典。」
「呿,怎麼可以這麼隨便。」
「如果丟到字典卻猶豫了,那表示你想要的其實是數學。反之亦然。這樣就可以知道你真正的心意了。」
「嗯,好像有幾分道理。」
「是啊,每次逛街看到兩件喜歡的衣服,我都是這樣做的。」

同樣的話題因為一再重複,到最後我跟爸爸開起了玩笑。但我們都很清楚,這兩項既有益他人、又令爸爸沉浸在其中的夢想,任何一項他都無法輕易放棄。

多年來的相處與對談,就像連通管一樣,不知不覺間把爸爸信奉的價值觀,引導到我的人格深處。雖說是父子,但我們更像一對忘年的知己,很多話往往說到一半,對方就知道了。

我看著爸爸為了理想而苦惱,心中倒有幾分羨慕。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方面我完全沒有遺傳到他,始終找不到可以讓自己全心投入的事情,簡直是「失落的一代」的中堅份子。「等你年紀再大一點、經歷也多一些,就會明白了。」爸爸聽完我像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一番話後,如此告訴我。

「不過記得,有能力要多幫助別人。看到受你幫助的人有所收穫,也會跟著得到很多,那種喜悅才是真的。」爸爸握著方向盤的表情顯得很認真。我一直到爸爸離開後,才找到自己的理想,漸漸了解他話中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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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記者:本文摘自/爸爸,再見:我與父親的真情對話/天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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