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產生的事物（組詩）／袁帥

袁帥

1.雨 中
大雨趕著大雨
也趕走大街上圍堆的人群
靠得很緊的房屋一動不動，在靜觀局勢
並傾聽著雨的吆喝聲
鳴蟬愛出風頭，故意怪叫幾聲，逗逗雨
燕子頂風冒雨穿梭
以各種姿勢，把雨引向深入，引向沖刷
對乾旱的焦慮

2.連綿雨
這個夏天病得不輕
那顆太陽已是一個巨大的腫瘤
藏在厚厚的雲層裏，壓迫得神經痛
不得不眼淚決堤。天子、天女也哭個不停
已知他們將會失去一位至親
當然就沒個好臉色。圍觀的村民
沒有一個不受感染

3.陣 雨
忍了一陣，是忍不住
忍了一夜，終於忍不住
人間穿插的鐵石心腸，不泡得生銹，行嗎
人間紮堆的蛇蠍之毒，不逐散，行嗎
還有，沖天而起的囂張氣焰必須澆滅
我戰而無火，決不傷及無辜
我暫停一時半會，是在窺視殘餘
你聽，我再磨刀霍霍

4.大 暑
故意，把一個饃，烤成了一團火
老虎啃天，不敢從此下口，只有乾瞪眼

天兵神射手，以火焰為掩體
躲在背後放箭，挑釁是強硬的
奸雄、大盜、小丑，四散潰逃，皆待宰羔羊

識別：一個節氣的防偽標誌
歲月的製作，獨具匠心，貼在天空一角
震懾人間的假冒偽劣

5.雨季產生的事物
滿天河湖，閘門年久失修
瞄準家園，肆虐，漫灌，天空只是千尺懸崖

水龍纏腰，翻滾，搖撼，鎖死孤島
恐懼與發抖，慌亂與茫然，末日的疑竇

軍魂馳援，咆哮雨中，危難是試金石
背，抱，舟載，搶渡劫波，捏造彼岸的晴天

一抹綠，二抹黃，盡閃人性之光
淪陷中，一個實詞在作主語

6.站在紀念碑前
碑，脊樑骨，撐起天空
仰視，天空展翅，飛過了多少歲月

碑，鏡子。我誤闖鏡中的刀槍、硝煙
和戰火，看狂風舉起不朽的名字

碑，門。門裏血肉悲壯，門外和平陽光跳舞
鮮花不再夭折，草木真情有寄

碑，界線。那邊，暴雪舞劍，冰削江山
這邊，洪鐘大呂，拉拽春天豪邁

碑，高峰的沉默。我們在低處暗暗發誓
站英雄肩膀，立時代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