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露/周桂芳

白 露/周桂芳

周桂芳

白露,是一串天然的晶瑩珍珠,戴在秋天的玉頸上。

白露,是潤澤萬物的精靈,是浪漫詩意的節氣。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詩仙李白,低頭盈盈清露,抬頭一輪皓月,朦朧的夜色、空靈的意境,從不提鄉關何處的詩人,在戰亂逃難中觸景生情,開始思念家鄉,思念親人。

今夜的白露,有了純潔的人情味兒,是濃濃的鄉愁。

今夜的白露,從月中滴落,露月相映,潔白晶瑩,一片冰心在玉壺。

白露,是九月的頭一個節氣,是九月最詩意的開場白。

白為秋之色,露為秋之形。《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中說:“白露,八月節。秋屬金,金色白,陰氣漸重,露凝而白也。”秋天對應“五行”“五色”。諺語所說:“白露秋分夜,一夜涼一夜。”白露一到,冷空氣逐漸南下,晝夜溫差加大,地氣上升,草木中的水氣濕氣凝結成晶瑩的露珠。

大自然人與一樣,也有排行,也有伯仲叔季之分。大自然四時之序也有孟仲季之說,白露的到來,預示著孟秋的結束,仲秋的開始。

白露一至,北鳥南歸,寒蟬悲鳴。白露當日,民間有拜祭大禹的傳統,還有喝“白露茶”的習慣。

白露,是鄉村的“先知”,白露前後若有“霏微曉露成珠顆”,則晚稻多半會有一個好的收成。這是世世代代勞動人民在經過長期的觀察和勞動實踐之後得出的經驗之談,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白露白迷迷,秋分稻秀齊。”廣闊的田野上,一望無垠的水稻在陽光溫暖的撫慰下,揚花灌漿了,綠中泛著黃,黃中透著綠,散發出淡淡的稻禾清香。稻子內心結籽,慢慢充實,肚子裏有貨了,鼓鼓的,飽滿起來,變得從容灑脫起來。稻浪滾滾閃金光,稻花香裏說豐年。

門前屋後,橙黃橘綠,紅紅的石榴、金黃的柿子、紫色的葡萄,都緊緊抓住白露最後的時機使勁地生長,快速飽脹起來,充實心靈,豐盈自已。一樹一樹的碩果累累,紛紛展現秋天的成熟丰韻。院裏紅棗壓枝繁,顆顆透出瑪瑙紅。一陣秋風吹來,不要人拿起竹竿敲打,那隱藏在枝葉間熟透了的紅棗兒就會“咕嚕嚕”自己掉了一地兒,孩子們只顧埋頭撿起,一邊撿,一邊忙著往嘴裏塞,還一邊鼓著腮幫子喊,“棗子好甜”。

“白露栽蔥”,母親嘴裏念叨著。白露,鄉村除了豐收還要播種。鄉村的小院裏,涼風習習,母親、叔伯和隔壁的幾位鄰居坐在一起討論著白露這個節氣。叔伯說,“本來想早點吃蘿蔔菜,種早了都沒生,看來還是要等到白露才能種。”母親笑著說,“是呀,就是要等到白露,才是種蘿蔔白菜的好時候”。母親惦記著白露栽蔥,種紅蘿蔔、白蘿蔔,點白菜籽。一大清早,母親扛著一把荷鋤和早已選好的種子來到菜園裏,熟練地挖地,整地、施肥、撒籽兒、澆水。只等一場秋雨,菜芽兒就個個好奇地從細土裏探出頭來,細眉細眼,怯生生、嬌嫩嫩的可愛。只愁生,不愁長,嫩菜兒,一天一個樣,要不了幾天,就能間嫩蘿蔔菜兒吃了,切成段,加點秋辣椒、拍幾瓣蒜清炒,真是翠綠脆香清爽,那是白露時節的好滋味。

露水盈盈,金風習習,白露含秋。大自然的玲瓏露珠,把天地、日月、星辰全揉進身體,映出愈來愈寥廓的秋境。鄉村勞動人民用智慧和汗水釀出的“甘露”,呈現出愈來愈成熟的雅致韻味。

你看,清晨的草木葉片和花瓣上都綴著露珠,或平躺,或頂著,或吊掛,或滾動,一顆顆水汪汪、亮晶晶的珍珠。晨光下,顆顆露珠晶瑩剔透,五光十色,像大自然給小花小草掛上了珍珠項鏈,氣質一下子高雅俏麗起來。連草木間最不起眼的蜘蛛網,都成了頂尖的珠寶設計師傑作,那一款款造型各異、光彩奪目、珠圓玉潤的珍珠項鏈,仿佛巧奪天工,渾然天然。

白露,是大自然的精靈之作,有著豐富的審美哲學詩意韻味。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白露,從遠古的《詩經》中詩意地流淌而來。蘆葦萋萋,白露點點,是伊人頸上晶瑩水潤的珍珠。白露節氣,宛如佳人衣帶飄飄,款款而來,清冷脫俗,潔白無瑕。

一滴露水,從《詩經》裏抖落,被唐朝詩人白居易拾起,“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九月,幽微的月光卻掩不住滴滴清露,好似鑲嵌在草葉上的粒粒珍珠,瑩潤如玉。

忽而一陣秋風過,白露又被吹到了宋朝,落在一朵荷花上,一位詞人蘇東坡雅興乘船至此,“旋折荷花剝蓮子,露為風味月為香”。他將帶露的蓮子吃在嘴裏,竟吃出了別樣的風味。

白露,原是落入人間的精靈,滋養眾生萬物,溫暖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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