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會太極/劉光軍

相會太極/劉光軍

劉光軍

一九九一年秋,在古老寧靜的永年廣府古城,發生了一件讓世界矚目的大事件。第一屆“河北·永年國際太極拳聯誼會”如期在這裏舉行。那個時候的廣府古城,城牆除北城門西側的一段外,大都沒有修繕。四門城樓和四處角樓早已經蕩然無存。就連東西甕城也是破敗不堪,面目全非了。只剩下丈餘之高的殘土寂寞的堆積著。上面不要說過車過馬了,就是一個人走過去都是戰戰兢兢,夾著小心,害怕一個不小心跌落下去。土城牆頂最寬處也不過三四尺,最窄處,寬不盈足。上面的野生枸杞、酸棗樹叢倒是隨處可見。風化的城磚堪堪剝落殆盡,看上去滄滄涼涼,滿目荒蕪。唯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雖然沒有了高大的城門樓,但城門的拱券還基本保留著,滿目滄桑的木頭城門,也還歪歪扭扭地靠在城門的兩側牆上,像是無聲地向過往的人們訴說著它們往日的輝煌。

古城四周的護城河裏長滿了茂盛的野生蘆葦,到了夏天,密密麻麻,鬱鬱蔥蔥。站在城外,無論你朝向那個方向看過去,都是滿目蒹葭,根本無法遠眺。如果遇上下雨天,河面上雨霧濛濛,如夢如幻,給人以無窮的遐想。再加上那四面蛙鼓,遠遠近近,高低起伏,更是讓人鄉愁滿滿,詩興激蕩。

秋天的廣府也很迷人,蘆花自由自在隨風飄舞著,幾只小船出沒在殘荷蒹葭之中。船上的人有時也會下到水裏,踩幾段荷藕,摸幾條鰱魚。在落日的餘暉中劃著船兒慢慢的歸來。此時的情景,絲毫不遜於煙雨江南。

就在這飄香的季節,就在這讓人沉醉的畫卷裏,就在這古老水城的西北角,在綠草茵茵野花遍地的汀州上,一處臨時搭建的舞臺和圍滿座椅的寬闊的場地神奇的出現了。場地周圍彩旗飄揚,一座高高挺立的牌坊便是進入場地的大門口。牌坊上面掛著鮮紅的大字標語。“河北·永年第一屆國際太極拳聯誼會”。人們攘攘熙熙地沿著北河堤向那裏走去。人群中有來自十幾個國家的太極拳愛好者,他們有男有女,有著不同的膚色,操著不同的語言,背負著行囊。而更多的還是我們,這些黃皮膚的國人們。大家一起摩肩接踵地走著,雖然語言不通,無法溝通交流,但人人臉上都掛著由衷地微笑,彼此的目光相碰,微微一笑,也已足夠。唯一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和我一塊走過來的“金髮”帥哥,竟也在舞臺上表演了一段“楊式太極拳”。

在後來的日子裏,廣府古城進行了脫胎換骨的改造,四面城牆和東西兩城門的甕城恢復了,所有城門樓和角樓建好了,殘垣斷壁不見了,寬闊平坦的城牆上沒有了野枸杞,沒有了野酸棗,觀光車也開上了城牆,再也不用擔心一腳踩空跌下城牆了。雖然已經非常注意“做新如舊”了,但再用心,也如同梁思成老先生所說那樣——“假古董”。在某種意義上來看,還不如原先的那份蒼涼看著有內涵。要說變化最大的還得是護城河。加寬加深加固的同時,滿目的蘆葦不見了,滿耳的蛙鼓也消失了。煙雨蒼茫變成了一覽無餘,看過之後,總覺得丟失了什麼?是什麼?又無法說得清楚。

與這些一起到來的還有“楊露禪故居”。原來城南土路左側荒溝上的幾多殘磚爛瓦,變成了今日平坦的廣場和一片青磚藍瓦的仿古建築。這就是新落成的一代太極拳宗師“楊露禪故居”。就是不知道楊老爺子在回家時是不是還能找到自己的家門。

原先南門外就是有名的“廣府濕地”,現在水還有,蘆葦也還有,荷花也還有。就是原先站在高處遠望,那種莽莽蒼蒼,一望無際的蘆葦蕩沒有了,只剩下幾片被人為分割後可憐的蘆葦。就為了能夠讓遊人乘坐舟船在裏面觀賞。卻不知,世上之事總是有得必有失,古人看到的,你再也看不到了。而你今天看到的,古人也未必樂意看到。我有幸見證了廣府古城的變遷,相比之下,也有了自己的感悟。俗人可以樂在眼前,我們可以樂在回憶,這樣說來,也未必不可。

不管怎樣變化,廣府還在,太極還在,我們的文化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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