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度被判死 他喊冤「人不是我殺的」

伍戚傳入獄時26歲（左圖／羅士翔提供），再出獄已是67歲的老年人。（右圖／記者陳昱弼攝）

[NOWnews今日新聞] 「我問心無愧，即使我有罪，也不至於判到死刑，因為人不是我開槍打死的。」綁在伍戚傳身上的死刑十字架，41年來始終是沉重的負擔。他歷經地院、高院、最高法院發回更審共17次審判，但審視審判過程仍有疑點，未來如何為自己爭取清白，依舊是一場苦戰。

67歲的伍戚傳，坐了36年的牢，去（2023）年假釋出獄，採訪過程中他拿著手機不斷點擊，稱自己花了3個月才會玩FACEBOOK等社群軟體。他看似跟得上時代，身子骨也算硬朗，但談到自己捲入殺警案，他帶著《NOWnews今日新聞》採訪團隊回到當年事發地，台北市忠孝東路與大安路口，大聲喊冤：「第2天回到家，朋友告訴我，有個警員死掉。我根本就沒有開槍，連上膛都沒有。」

員警之死誰開槍？彈頭比對口徑不符

1983年11月28日，伍戚傳26歲，在舞廳當經理，凌晨酒客與人發生衝突，回去找伍戚傳求援，他衝到現場看到朋友被兩名男子壓制，掏出老闆給他的白朗寧手槍，想要威嚇對方放人，只是，伍戚傳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決定竟會改變他的一生。因為被他恐嚇的兩名男子竟是便衣刑警，隨後兩人追捕持槍恐嚇的伍戚傳，其中一名員警伊雷霖甚至開槍打中他的左小腿。伍戚傳一跛一跛地躲在工地，直到隔天才知道，向他開槍的伊雷霖中彈，送醫不治，另一名員警李信雄，指控他開槍殺警。

事後伍戚傳到案說明，卻被羈押、起訴，從地院到更三審都被判死刑。伍戚傳氣憤地說，自己雖然有四海幫背景，但非擁槍自重。「我講義氣，老闆拜託我，不要說槍是他拿給我的。案發後我都沒有講，才造成我翻案困難重重。」

事實上，法醫在死者遺體找到的點38彈頭，與伍戚傳拿的白朗寧手槍，口徑根本不符。由於伍戚傳不是第一時間被捕，法官認定他有將槍枝掉包的可能性，即使假設成立，凶槍下落至今仍是個謎。另一種可能是員警李信雄誤殺同袍伊雷霖，這部分調查局鑑定二人槍枝的來復線，又與死者身上彈頭不符。

介入此案的台灣冤獄平反協會執行長羅士翔表示，當年法院懷疑凶槍遭掉包，要求整個派出所24把槍都要比對。「兩頁公文，既沒有鑑定人，誰鑑定的都不知道，鑑定的方法、怎麼比對，完全都沒有資料，就說全部排除。」羅士翔進一步補充，子彈穿過手肘、擊入體內，停留在死者後腰部，但以當時伍戚傳正面面對伊雷霖，就算回擊，子彈也不該是從這個角度射入，讓他質疑警方辦案程序有瑕疵。

獄中奇遇陳水扁傳紙條喊冤 更四審唯一無罪

直到1986年，前總統陳水扁因蓬萊島案入監台北看守所8個月，伍戚傳猶如盼到生機。「我在牢房窗口喊陳大律師，喊了一個晚上都沒理我。」不僅伍戚傳本人如此回憶，陳水扁在其著作《陳水扁震撼》中也記載，原以為有人尋他開心，後來打開紙條才知道，有死刑犯喊冤。他欽佩伍戚傳堅強的求生意志，看完1千多頁卷宗後，決定出手相救。隔年陳水扁出獄立刻為伍戚傳平反，還說服法官進行實彈射擊。

羅士翔佩服當時的「陳水扁律師」有科學辦案精神。「依照實驗結論，近距離的槍傷，屍體才會出現灼傷，但伍戚傳距離死者有10到20公尺左右，就算開槍，傷口也不會出現灼傷。」

陳水扁在更四審為伍戚傳爭取到殺人案無罪，但檢方上訴後，法官又採信槍彈鑑定人說法，認為傷口黑色痕跡不一定是灼傷，「油汙也有可能」，意即伍戚傳不是近距離開槍，也可能讓死者傷口出現黑色痕跡，於是更五至更七審又判他死刑。

峰迴路轉，1988年因先總統蔣經國病逝，時任總統李登輝宣告全國減刑，伍戚傳由死刑減為無期徒刑確定。後來他曾在1996年獲假釋，卻又因被控教唆開槍遭撤銷，服刑至2023年6月才又獲得假釋出獄。

監察院報告批「違背法令」 爭清白仍有苦戰

這起案件在台灣冤獄平反協會協助下，向監察院陳情。監委高涌誠也在台大法醫研究所判定下做出調查報告，包括法醫與鑑定人以一般證人具結，有違反證據法則；調查局所做的來復線鑑定，僅挑出不吻合的紋線就判斷不相符，恐怕也不符經驗法則；彈道分析也有疑義，有再行檢視的必要，最後屍體傷口黑色痕跡，專家判定為「擦傷環」，可能跟彈頭鑽進皮膚時摩擦、灼傷或汙物所致。未來律師團會提出非常上訴或再審，期盼能早日為伍戚傳翻案。

相關新聞

釋憲「聲」冤1／死囚爭「死刑違憲」 正反激辯7月大法官釋憲出爐

釋憲「聲」冤 3／捲機車強盜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26年獲平反

特赦無望！小英任期最終日發聲 陳水扁：要留清白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