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洪流下的人生／吳發獎

——評《兄弟》

吳發獎

余華的《兄弟》如一幅波瀾壯闊的時代畫卷，在半個世紀的滄桑變遷中，展現了人性的複雜多面與命運的無常。這部作品以其深刻的內涵、鮮活的人物形象和獨特的敘事風格，給讀者帶來了強烈的震撼與無盡的思考。

小說的主人公李光頭和宋鋼是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他們在時代的洪流中相互扶持，卻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李光頭是一個極具個性的人物，他粗俗、魯莽，卻又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和敏銳的商業頭腦。從小時候偷看女人屁股的荒唐行為，到後來憑藉自己的“厚臉皮”和聰明才智在商業領域大展拳腳，成為劉鎮的首富，李光頭的人生充滿了傳奇色彩。他的性格中既有自私、貪婪的一面，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比如在追求林紅時的死纏爛打，以及有錢後沉迷於女色和物質享受；但同時也有重情重義的一面，在宋鋼生活困難時，他暗中給予幫助，儘管這種幫助有時帶著些許炫耀和霸道。李光頭是時代變革的弄潮兒，他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中如魚得水，盡情釋放著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他的形象既讓人忍俊不禁，又讓人對他的行為感到無奈和唏噓。

與李光頭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宋鋼，他善良、忠厚、老實，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宋鋼對林紅一往情深，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在面對生活的重重困難時，他始終堅守著自己的道德底線和對林紅的愛。然而，他的性格中也存在著軟弱和保守的成分，在時代的快速變遷中，他顯得無所適從，逐漸被邊緣化。宋鋼的命運是悲慘的，他經歷了下崗、失業、病痛的折磨，最終在愛情和生活的雙重打擊下選擇了臥軌自殺。宋鋼的悲劇不僅僅是個人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他代表了那些在社會變革中堅守傳統價值觀，卻無法適應新環境的人們的無奈和悲哀。

林紅是小說中的另一個重要人物，她美麗、善良，有著自己的愛情追求。她最初深愛著宋鋼，與宋鋼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然而，在生活的重壓和現實的誘惑下，她逐漸迷失了自己，與李光頭發生了一段不倫之戀。林紅的轉變反映了人性在欲望和現實面前的脆弱，她從一個單純的女孩變成了一個被生活和欲望左右的女人，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痛苦。

除了這三位主要人物，小說中還有許多生動鮮活的配角，如宋凡平、李蘭、小關剪刀等。宋凡平是一個偉大的父親和丈夫，他在“文革”的殘酷環境中，用自己的樂觀和堅強為孩子們撐起了一片天空，他的死令人痛心不已；李蘭則是一個命運坎坷的女人，她在經歷了前夫的恥辱和宋凡平的離世後，依然堅強地生活著，她對兩個兒子的愛深沉而偉大；小關剪刀和他的女人則代表了那些在社會底層掙扎求生的普通人，他們的愛情雖然充滿了爭吵和矛盾，但卻有著最真實的煙火氣息。

《兄弟》的敘事風格獨特，余華以荒誕、誇張的手法展現了時代的瘋狂和人性的扭曲。小說中充滿了黑色幽默，如李光頭用偷看女人屁股換來的三鮮面來描述林紅的美麗，讓人在忍俊不禁的同時，也感受到了那個時代的荒誕和無奈。同時，小說採用了雙線敘事，將“文革”時期和改革開放時期的故事交叉講述，使兩個時代的對比更加鮮明，突出了時代變遷對人物命運的巨大影響。這種敘事方式讓讀者更深刻地感受到了社會變革的複雜性和殘酷性，也使小說具有了一種厚重的歷史感。

在主題上，《兄弟》探討了人性、欲望、愛情、親情等諸多方面。通過李光頭和宋鋼兄弟倆的人生軌跡，展現了人性在不同環境下的複雜變化。在欲望的驅使下，李光頭變得貪婪、自私，而宋鋼則堅守著自己的善良和底線。愛情在小說中也被賦予了深刻的內涵，宋鋼和林紅的愛情經歷了從美好到破碎的過程，林紅在欲望和現實的拉扯中逐漸迷失，而李光頭對林紅的追求則更多地是出於佔有欲。親情在小說中同樣起著重要的作用，李光頭和宋鋼之間的兄弟情雖然經歷了波折，但在內心深處，他們始終牽掛著對方。

余華的《兄弟》是一部極具深度和內涵的作品。它以生動的人物形象、獨特的敘事風格和深刻的主題，展現了半個世紀以來中國社會的變遷和人性的掙扎。這部小說讓我們看到了時代的瘋狂和人性的弱點，也讓我們感受到了親情、愛情和友情的珍貴。它是一部值得我們反復品味和思考的經典之作，讓我們在閱讀中不斷反思自己的人生和時代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