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句話我哭成了淚人／姬雪峰

——送給每位為高考焦慮的學生和家長

姬雪峰

那段日子我不願回顧！甚至那段重要的人生經歷我拒絕在日記中留下任何痕跡，我怕觸痛傷疤。促使我寫下這篇文字的，是窗外火熱的驕陽，房裏燥熱的情緒，一切都與去年投合的天衣無縫，思緒如同神秘的磁場瞬間記錄並完整還原了一年前我的焦慮。神經敏感所致，我知道自己要寫點東西不吐不快了。

此刻我正站在二樓的窗戶旁，手持茶杯，邊啜飲邊看著下麵坐著開會的高三學子，“明年此日青雲去，卻笑人間舉子忙”的輕鬆，以微笑的方式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臉頰，這絕不是心理陰暗的幸災樂禍，因為雖事隔一年，每每想起那段往事仍心有餘悸，焦慮實在太深了。

高三一年的起起伏伏、坎坎坷坷、喜憂倏忽不說了！我不想說，更不會說！萬般感受匯成四個字“如同渡劫”！單說7、8兩天考試吧。這兩天我們夫妻二人是忙碌而渾噩的。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感受就是“不能問，不能不問；不能說，不能不說；不能笑，不能不笑；不能閑，不能不閑；不能忙，不能不忙；不能急，不能不急”。一切都在側目觀察中，在故作無所謂中默默又敏銳的捕捉著，演技拙劣而惶恐。我在家裏計算著時間，碎碎念著，“哦，進考場了；哦，發試卷了；哦，開始做答了；哦，一個小時了；哦，最後十五分鐘了；哦，一堂結束了！”我估摸著下考場的時間，目光透過廚房的窗戶鎖定在社區磁卡門那裏。定睛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出現了！一蹦一跳的！心情不錯，看來發揮得不錯！從磁卡門到家需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短短的五分鐘，我們夫妻二人做著各種表情嘗試和調試，總之，不能驚、不能亂、不能恐、不能喜、不能悲。聽著閨女打開門，清脆的叫一聲“媽媽”，我們就控制著腳步和情緒隨聲出現了。這種感覺有點像虧欠了全世界。種種情緒都把控得貌似多餘而實則無奈。在閨女在考場上奮筆疾書的時間段裏，我在家裏做著各種祈禱：為朋友圈裏的所有朋友點贊；給視頻號中每一個善心視頻合掌祝福；與每一位來電的朋友輕柔的通話；請信仰佛教的朋友為女兒加持；自己坐在椅子上虔誠而笨拙地誦經……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做這些不合時宜的動作還能幹什麼！焦慮而神經過敏的兩天就這樣如同複製般過去了。

等待一個未知事物的揭曉是興奮而焦躁的。查分的夜晚就是這樣度過的。我徹夜未眠，我相信當晚徹夜未眠的考生和家長不在少數，而尤以家長居多。淩晨4:07分，大哥打來電話，從他清晰地聲音中，我知道他也一夜未曾合眼。大哥問查了嗎，我說密碼老不對。大哥說問一下樂樂。我只能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閨女叫醒問清楚密碼，然後雙手微抖著輸入密碼，屏住呼吸等著爆炸或者被炸的數字出現,顯示“466分”！我和愛人瞬間解脫！我知道這個分數肯定達線了。我飛奔到房間，在女兒臉上親了一下，說了聲“謝謝寶貝”，隨即給所有關心閨女的朋友們發了微信，然後怔怔地坐在沙發上等待5：30的到來。這個時間點爸媽就會起床去果園為蘋果套袋了。我想把這個喜訊告訴給他們，又怕影響他們休息，只能默默地等著。只感覺時間過得好慢，我看著手表的秒針一點一點的指到正中間的時候，立即撥通了母親的手機，電話在三秒左右的彩鈴聲後接通了，我立刻明白，父母也在焦灼的等待著消息。母親叫了我的小名，我說“媽，樂樂分數下來了，考上了”！母親笑著說剛才大哥已經給她報告了喜訊，她已經知道了，祝賀樂樂。然後母親說了一句話“這下我娃再不熬煎了”，這句話一下子炸開了我的淚腺，我瞬間哭成了淚人！我聽見母親在電話那頭很會意地笑著，說，“好著呢，好著呢，都好著呢”。

分數達線已成板上釘釘，但錄取線定在多少，在全省居於什麼位置更是關鍵的關鍵。新的焦慮又開始了——等分數線。這個過程也是一波三折。網上很快出現了分數線，情況較為樂觀，但潑涼水的是每一次的分數線上面都有“預估”二字。“預估預估，又預又估”，雙重的不肯定性更讓人心裏像長草一樣繚亂。無端生業火，我撥通朋友梅江鋒的手機，火氣十足地問：“怎麼線還沒下來！”電話那頭的朋友怯怯地說：“好我的哥咧，這事咱也定不了呀。”我掛了電話，又一怔一怔的，手足無所，唯有長籲短歎茫然四顧。上午十一點左右張學鋒校長發來分數線資訊，隨後附了四個字“沒有問題”，此刻我有了主心骨。下午五點四十左右，官宣發布，二本線396分，閨女超出二本線50分！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

一波還來不及，一波又來侵襲。分數、錄取線、報志願等一系列相愛相殺、冷熱交替、雞飛狗跳、悲欣交集的折騰結束，等待院校錄取又是一個苦熬的過程。原本的慣例，上午9點鐘左右就會出現的錄取消息卻遲遲未出現，人急得像燒紅的鍋上的螞蟻，死的心都有了！一屋子的朋友也都在焦急地等著，被我的情緒感染著，不隨便開口說話，煙頭扔了一地。我又一次將邪火發給了朋友梅江鋒：“怎麼還沒有錄取資訊？”朋友想了想說：“哥，實在不行，你直接給院校招生辦打電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趕緊撥通了蘇州城市學院的招生辦電話，被告知尚無錄取資訊，然後又撥通第二志願防災科技學院招生辦電話，招生工作人員詢問了姓名和其他資訊，我聽見手機那邊有敲擊鍵盤的聲音，五秒鐘左右的窒息後，一個男學生的聲音傳來：“哦，姬樂微是吧，錄取了！”後面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隨即屋裏跟炸了一樣，一片沸騰！我瞬間只有一個感覺——渡劫了！

回首山河，感慨萬千！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在朋友圈裏發了兩句話“閨女，謝謝你，人生風景無邊，願你且遊且賞且前行”。在這裏，我也將這幾句話作為祝福送給每一位考生。同時轉告所有考生家長，如果我的焦慮不幸與你相遇，請相信，一切都將過去，回憶總是意味深長；如果我們沒有同頻共振，恭喜您，渡劫了！